如果周世阳对偶遇的人撒谎说明内心有鬼,那么这对夫妻向正在调查女儿失踪案的警方撒谎则一定另有隐情。况且他们为了这种隐情,不得不向警方隐瞒行踪和动机。
此刻,楚行云只是抛出了问题,并不着急向他逼问,让他解答。
尽管他抛出的疑窦还未得到明证,但已经足够让方军海胡思乱想,坐立不安。
楚行云认得他的眼神,坐在审讯室的每个嫌疑人被罪证所明证时,几乎都会流露出和方军海如出一辙的眼神。那种恍惚,疑惑,又气恼的眼神。貌似信心满满交了考卷的学生却被告知试卷答的不好,他们不禁开始回忆每个环节,每个可能出错的细节。
楚行云的目的就是搅乱他的思维,让质疑自己,从而丧失一切和警方周旋的信心。
任由方军海胡思乱想,他不紧不慢的又把那份资料翻开,找到贴有几张照片的一页。
这几张照片是周世阳手机里的,周世阳极少拍照,除了留有几张和杨开泰的旧照,剩下的就是这些……怪异的风景照了。
这些照片中没有固定的画面,似乎是随时拍摄,拍的也都是一些丝毫不值得入镜的地方。
比如停车场、咖啡店门口、健身房楼下等等。
当然了,这些照片也不是毫无相同之处。不知是不是巧合,周世阳拍下的这些风景照中都有一辆车入镜,一辆黑色的普卧轿车。或近或远,或清晰或模糊,车牌号一致的黑色普卧总待在周世阳的镜头之中。
经过调查,那是方军海的车。
高远楠刚把这些照片洗出来的时候,他们分析过,这些照片是否可以证明周世阳在跟踪方雨,不然他为什么要偷拍方军海的车。
但是后来他查了照片里的咖啡厅和健身房,发现都是周世阳日常活动的区域。
也就是说有人擅自入侵他的领地,而非他入侵别人的领地。
楚行云的指腹在一辆近景车头上缓缓敲动,忽而抬起眸子看向方军海,慢悠悠的问道:“你在跟踪周世阳?”
没错,周世阳不是跟踪者,而是被跟踪者。
楚行云几乎可以想象的到,每当周世阳走出办公楼,坐在咖啡厅,站在健身房窗前,看到一辆如幽魂般的轿车对他紧追不放时,是以如何忐忑不安的心情把对方的行迹拍下。
方军海看似冷静,其实后背衬衫已经被冷汗浸s-hi,他在楚行云的注视下梗着脖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艰难道:“没错,我是跟踪过他。”
“为什么?”
方军海终于找回一丝底气,他抬起头看着楚行云,眼睛里蒸腾着悲伤和愤怒:“就是他害死了小雨!”
从他口中得知方雨的死讯,楚行云目光依旧平稳冷静,道:“说清楚。”
方军海忽然看向傅亦:“把我的话记下来,每个字都记下来!”
傅亦和楚行云对视一眼,楚行云对他稍一点头,傅亦像方军海做出‘请’的手势。
方军海道:“其实我比你们提早发现线索,我早就发现是周世阳把小雨接走,因为我问过小雨的朋友,她把不敢告诉你们警察的话告诉我了。她告诉我,小雨失踪的那天说过,她要去见她喜欢的人,那个人就是华丰集团老板的弟弟。华丰集团有钱有势,所以她不敢站出来做认证。”
楚行云没有着急挑他话里的漏洞,而是提醒道:“你刚才说方雨死了?你怎么知道?”
方军海眼中泪光颤动,哽咽道:“我找过周世阳,问他小雨的下落。你们真应该看看他那张心虚的脸,他还向我道歉,说什么不用再找小雨了,而且他会补偿我们的鬼话!”
楚行云微微皱眉:“补偿?”
傅亦凑近他耳边,道:“周世阳生前曾向周渠良要过一笔钱,五百多万。”
楚行云沉了一口气,又看向方军海:“所以你怀疑是他杀了方雨,就开始跟踪他?”
方军海点头。
楚行云冷冷的看他片刻,掀开唇角冷然一笑:“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警方,难道你觉得你比警察还有能耐吗?还是警察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不相信警察?”
方军海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低着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如果凶手只有他一个人,我当然会请求警方的协助。”
楚行云等他后文。
方军海道:“就在小雨失踪的当晚,那天我和我的妻子工作都很忙,凌晨才回到家。我们上了楼正打算打开的时候我发现家里房门被动过。当时以为家里进了贼,但是我一拉开房门,忽然从房子里跑出来一个男人。当时房子里没开灯,我拦住那个人和他有几下拉扯,但是他年轻力壮,很快就跑了。虽然那个人带着帽子和口罩,但是我认得他的眼睛,只是当时我以为他只是一个小偷,而且我们检查过家里的东西,除了小雨的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没有丢任何东西,所以我们就没有报警。直到我们发现小雨失踪后,我忽然想起那天晚上那个小偷,他只翻了小雨的房间,我和我太太的房间就在隔壁,我太太的梳妆台中放着几万块现金,如果那个人想偷东西,为什么不搜查家里任何可能存放现金的地方,却只翻了小雨的房间?就像——在找什么东西一样。”
说着,方军海陷入疑惑当中。
楚行云帮他补上推论:“也就是说,方雨九月一号失踪,你们家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