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几步了才迈着步子跨到她面前来,“上来吧。”
吴忻看着他那架势愣了一下,蠕动着嘴唇挤出了个奇怪的声音:“你背我?”
顾慕阳没有回头,声音里也没有一丝的波澜起伏,“以前又不是没背过。”
是啊,以前不是没背过。但是以前的顾慕阳不会这样冷言冷语地对她,不会这样面无表情地看她……吴忻捏了捏衣角,轻声道了声谢,这才弯下腰来爬上了他的背。
“怎么这么轻?”顾慕阳将她往上托了托。
“高中毕业之后没再长高……”吴忻嘟囔,末了又补充道,“可能你劲儿也大了。”
顾慕阳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道:“撑着点别睡,看着路,我不记得了。”
吴忻耷拉着脑袋看他的耳朵,没有应声。顾慕阳以为她睡着了,侧过头来看她,正好与她的目光碰了个正着,吴忻忙把脑袋支起来,哑着嗓子在他耳边指挥:“前面右拐……”
顾慕阳的肩膀很厚实,步伐也很稳,吴忻正是怔怔出神,冷不防又听顾慕阳道:“之前你们说,我就是你一直等的人?”
那语气实在太过稀疏平常,吴忻辨不出其中的喜怒来,往事种种一股脑涌上来,她下意识扯了扯嘴角,“怎么会?我怎么会等一个等不到的人……”
“是么?”
“你也听他说了,他在追求我,”吴忻吞了口口水,这嗓子真的太难受了,但她还是忍着那股疼痛的感觉继续解释,“我甩不掉,只好……”
“拿我当挡箭牌?”顾慕阳冷笑一声。
那声音实在太凉薄,吴忻张了张口,恰好灌进几口冷风来,她没忍住咳嗽了几下。
待把咳嗽压了下去,她叹了口气,终于扯着那肿痛不堪的嗓子发出了一点喑哑嘲哳的声音:“我没想到你会回来。”
“没想到,还是不想?”顾慕阳托着她的手臂收紧了几许,语气里带了几分嘲弄,“为人师表,你得注意措辞。”
吴忻听着那陌生而讥诮的声音,忽而便失了辩驳的力气,她不再看顾慕阳,目光静静地落在前方。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能够看到诊所了。
“我是数学老师,”吴忻说,“措辞什么的,我向来不擅长。”
上次顾慕阳背着吴忻去那个诊所的时候,大概是在高三上学期,距离此时已将近十年。
顾慕阳离开时,老大夫的头发不过才花白,现在已是白发苍苍。纵使之前把吴忻忘了,这两年来,吴忻也曾多次带学生过来看病,渐渐地也熟稔了。而顾慕阳,时隔近十载,老大夫的记忆里已经丝毫没有他的影子了。
雁过留声,水过留痕,岁月总是不饶人。
顾慕阳背着吴忻进门的时候,老大夫正坐着给别人听诊,见有人进来就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初看着顾慕阳西装革履的,又背着个人,下意识地以为是从附近路过的人扭着了脚,正要转过眼来,却见顾慕阳把背上的人放了下来。
老大夫的脸色微变,“小吴老师?”
吴忻勉强朝他笑笑,“张大夫,我们又见面了。”
她的面色有着不正常的潮红,声音嘶哑粗糙,整个人就像霜打过的茄子一般。老大夫让人拿了根体温计给她送去,朝她宽慰地笑笑,“先量□□温等一下,这会儿不忙,下一位就是你了。”
诊所不大,吴忻倚着坐着,硬生生撑了一天,其实早已撑不住了。这会儿到了诊所,一沾椅子就浑身瘫了似的,咬着牙皱着眉闭着眼,一副病病殃殃要死不活的样子。
顾慕阳就那么站在她身旁,一动不动,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脸上,她的任何一个表情都一丝不落地落在他那双深沉的眼眸里。
吴忻瘦了,比照片上还要瘦,那肉嘟嘟的脸似乎已经被这十年的岁月削蚀掉了,略微凹进去的脸颊,显得颧骨和下巴格外明显。
顾慕阳犹记得,还在高中的时候,吴忻曾经努力地减过肥,一边节食一边运动,就连他拿她最喜欢的烤鸭和甜筒都没能让她有所动摇。可是纵然那样,她也没能减下去。
他犹记得吴忻彼时皱着那张满满的都是胶原蛋白的脸向他诉苦:“我大概就是传说中喝水都能长肉的体质,没救了……”
可是现在的她,怎么就瘦成这个样子了呢?顾慕阳垂在一边的手动了动,不自觉地想要去捏吴忻的脸。吴忻却在这个时候睁开眼来,目光所及之处正好看到他的手。
顾慕阳手上的动作微顿,下一秒又自如地抬起来,至胸口处停下。他低下头来,佯作去看手腕上的手表。
这动作做得如同行云流水,吴忻看不出任何的破绽,自然也不会往别处想。
她有气无力地笑了笑,使劲掀着嘴皮道:“你要是忙的话就先走吧,我等大夫看完了病……”
顾慕阳把抬着的手放下,目光重新落到她身上,她的话还没说完,他便已经轻笑着出声:“这算不算过河拆桥?”
吴忻愣了一下。忽而想到,要不是他突然出现在校门口,怕是她现在已经回家躺在温暖而又柔软的床上了。这个“过河拆桥”,说得实在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也许是她不解的表情有些明显,顾慕阳已经从她身侧绕过去,在她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声音不咸不淡,依旧没什么波澜起伏,“这一带变化这么大,你以为我自己能找回去?”
“可以用百度地图。”吴忻混沌的脑子转了转,还没转明白嘴上便已经开了口。她微微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