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程烟景推开门,愣了半晌,又往外走了几步,遇上推拿的老顾客,笑眯眯地问他,程大夫,这是去哪儿呢?
“不,不去哪儿。”程烟景眯着眼睛往楼梯下望,又楞楞地往回。
程烟景很享受给顾客推拿过程,干推拿的大多是盲人,但他不盲,还看得见一丁点,这一丁点视力完美盖住他的自卑,生活上他比正常人“差点”,到了推拿床上,又比盲人“好点”,他的手指摁在顾客拙钝的肌r_ou_上,就像打坐的僧人,入定了,心无旁骛了。待客人满意地走了,他才开始不安。
翠柳街街道狭窄,换做普通人,一眼能看到面馆最里头,但他不行,只是看见柜台前晃动的影子就很吃力了,程烟景额头沁出汗,视力要是更好一点就好了。
赵婆婆又带着老年粉丝团来了,追着问大枣枸杞粥和蒜泥拌茄子哪个更能防秋燥,程烟景僵着职业笑容,打听:“您来的时候,瞧见乐易了吗?”
“乐子不是一直在你这儿嘛。”赵婆婆朝四处看了圈:“怎么,他今天没上班?”
程烟景:“上班?”
赵婆婆:“是呀,几个月前他就说他在诊所帮忙,还让我们多买点补品,说他有那什么,提,提城?提成?”
程烟景:“……”
“嗯,今天没来呢。”程烟景喃喃地说。
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天边浮起晚霞,把翠柳街涂成橙色。街角有个小小的人,一个会走动的红色的方块,越来越近。程烟景顺着窗瞧见了,心跳躁动了,小快步走到门口,一阵风吹来了,呼吸也急促了,开始扳自己的手指头,扳完食指扳中指。
乐易抬头,变了脸色:“站门口干嘛?刮着风呢,快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