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似锋利的尖刀插在了傅瑶心上:“不是依柔的孩子,朕都不稀罕。”
傅瑶全然失去了流泪的能力,只怔忡地愣愣看着她面前冷若冰霜的男子。诳论他从前与如今对自己如何,她都很坚定地想守护着她腹中的至宝。她所期待的相爱而成的结晶,在他眼里却仿佛成了再平淡不过的一团皮肉。她可以纵容他夜夜流连别处,却无法忽视他眸中再明显不过的厌弃漠冷。还有他们的孩子,他说不在乎。
傅瑶的眸子从不可置信,到崩塌,再到沉沉的怨恨。她缓缓跪下,以最挑不出错的礼仪三叩九拜:“臣妾与陛下曾恩爱相知,却不想今日遭陛下真心厌弃。臣妾唯一庆幸,陛下从始至终对臣妾都是一如既往的真心。真心欺瞒,真心怨怼,连同今日的真心冷待都如出一辙。”
傅歆眼中跳脱而出的暴怒几欲想要冲上前来将她撕裂,傅瑶却还是扬起了头继续道:“陛下说不在乎臣妾的孩子,臣妾对陛下一片深情,怎有不追随的道理。若陛下准许,就请赐臣妾与腹中孽障一杯鸩酒。不但臣妾,连那腹中孽障也一并去了罢。”
傅歆叫她说得哑口无言,失了理智的暴怒令他登时抄起手边一做工精致的鱼骨折扇劈头盖脸地朝傅瑶打去。破碎的折扇应声落地,傅瑶的额角也有鲜血汨汨而出。傅瑶含了一抹笑意抬首凄冷道:“陛下对待臣妾的招数就这一把折扇了么?当初陛下为讨臣妾欢心所说的俏皮话儿可当真是花样百出,为何臣妾今日所见只是一沉迷美色的疯子!”
傅歆抑不住滔天的怒气只想生吞活剥了眼前人,正要下令便见得锦嫔流泪跪下道:“陛下,即便您不在乎傅容华,可她腹中却真真是您的亲骨肉。容华姐姐怀胎辛苦,陛下可否不再追究,放傅容华回去好生歇着吧。”
傅歆眼角的冷意不减,锦嫔又是再叩首求情。南昧婕妤轻轻挽住了傅歆的臂膊,娇嗔道:“陛下,您说好陪依柔去听戏的。容华姐姐一时失言,又何必与她计较?”
傅歆望向南昧婕妤的神情恰似冰雪初融,言不尽的春风和暖:“那就依依柔所言,今日便放过那个疯妇。”
夕梨宫。
傅瑶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这冰窖一般冷清的宫宇,她曾在那张楠木雕花床上与她爱的男人夜夜欢好,而今过往所有美好的镜花水月都成了笑话。傅瑶的泪似初冬里刺骨而下的冷雨,狠狠打在了短短数月已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上。她曾尝试着想象过她与傅歆的孩子会有多么天资聪颖,好看可人。即便傅歆多日以来视而不见的冷待她都一一忍下,为得就是她相信他,相信他与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真心。而今他却连他们共同的孩子,他的亲生骨肉都不屑一顾。傅瑶好恨,往昔所有的情爱与时光都已错付幻灭,他不在乎,她也不必再执着,大可都弃之了罢!
傅瑶拿出自己往昔珍藏的那只白玉簪子,正代表了她无忧无虑的少女绮梦已破碎殆尽。她为他怀了两次孩子,却偏偏两次他都不要了,傅歆,她怎么还能相信他说过的情话都是出自真心。她以为他爱她,原来不过是自己痴心错付,白白枉费了这几年的年华。
傅瑶的泪水渐渐停滞,颤抖着的右手上还存着当年留下的疤痕,是怎么都去不掉了。傅瑶凄冷一笑,心底的寒冷却让她禁不住的遍体生寒。他不爱她,她恨他,那么这个孩子便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傅瑶手起簪落,酿了一地血红。
第48章情深不寿
傅瑶很难不去回忆那些太过纷繁与沉痛的过往,沉沉昏睡的三日里,那人的笑颜仿佛近在眼前,而当她伸手触碰时又化为乌有。她也辨不清他的面容是真是假,总觉着他的手就将自己紧握,转而又去投入了南昧婕妤的温柔乡。还有漆黑背景下的萧婕死死盯住了她的眼瞳,皓腕间一把锋利的匕首闪着银光。以白练悬梁而死的赵淇贞,笞打的变了形的曲采女,绝望以身击柱的楚氏,都令她仿佛堕入了无边的迷梦里。
傅瑶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的双手竟沾染了这样许多的鲜血。
再次醒来已是三日后的一个晌午,灵芝正将方才凉透了的午膳收好。傅瑶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生命的终结让她不可抑制地悲拗。即便使她自己下的手,她葬送了她与她爱的男人的骨肉,也不可避免的心生哀凉。灵芝见傅瑶醒了激动地直掉泪珠:“小姐,你怎么那么傻啊。陛下一时气话,你又何必与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傅瑶缓缓用手抚着身下的锦单,繁复华丽的暗纹仿佛鲜血淋漓,终是忍不住地泪水倾盆而下。她紧紧揪着锦被一角将自己裹得极为严实,身子亦是悲痛到颤抖不已:“灵芝,即便我杀了我与他的孩子,他还是没有来过是不是。”
她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是他说过不要了。是啊,他不要了,不要孩子,也不要她。那只带着血的玉簪已擦拭洁净放于她最爱的匣子里,可她再也不会戴了。她最好的少女年华都被自己的狠辣给葬送,她孑然一身地留着那年她与他相遇梅园的心境又有何用。玉碎瓦存,是啊,再也不会戴了。
黯淡的晨光总是太容易磋磨人的心性和容颜,灵芝即便用尽全力去紧紧拥住傅瑶也不能将她的疼痛减去半分。一袭青衣的傅钰从殿外不顾一切地进了殿来,几日未见他竟也憔悴如斯。几步上前紧紧握住了傅瑶冰冷的手,蹙着眉反复地揉搓着想给她些本不敢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