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突如其来,雨势也和以往的春雨不大相同,它的雨珠圆润沉重,落下的时候总是带了点破空而来的气势,一滴雨便能将松软的土地砸出一个小小的坑。
宋阮披了衣服起来,想打开窗看一眼,没想到才打开一条小缝,一口冷风就灌了进来,冻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好大的雨啊。
他把冬天的大氅翻了出来穿上,又拿了把伞,不知不觉地推开了房门,冷风一下子吹过来,将他的脸吹成了雪白的颜色,宋阮忍不住捂着嘴哈了口气,迷迷糊糊地开始往外走。
宋府一片漆黑,只有走过的长廊上挂着几串红灯笼,勉强为他照亮了前方的路。他走过地势低陷的地方,淌过一个个小水塘,浑浊的水打s-hi了他衣裳的下摆,一双布鞋像是洗饱了水的海绵,沉重、s-hi透。
好重啊。
宋阮毫无所知,等到鞋子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每迈出一步都很艰难的时候,他这才慢吞吞地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却看到了脚下因为没有月光、而显得黑黢黢的青石板。
青石板……
等等,青石板?这里是哪里?
宋阮猛然回神,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晕乎乎地撑着伞、顶着这么大的风和雨走到了后门!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在睡觉吗?怎么突然就走到了这里?难道是梦游?
不对、不对,他从来没有梦游的习惯啊?难道是被梦魇住了?
宋阮忍不住揉了揉太阳x,ue,再一睁眼,他才看见,面前那扇红色的小门并没有完全锁上,相反,还露出了一条缝,虚掩着。
这不对劲。
宋家都是有门丁看门的,等到外面打梆子的人敲了宵禁的时间,门丁就会把各个门落了锁,再三检查之后才会回家。
是谁把锁打开了?
哒、哒、哒……
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响声,这奇怪的声音不知不觉中竟然盖过了雨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宋阮捏了捏伞柄,他迟疑地向前走了几步,伸出那双被风吹得冰凉的手,试探着推开了门。
咕噜咕噜。
一颗圆润的小石子被扔了过来,砸在墙面上,发出了哒的声响,然后落在地上滚了好几十圈、才慢慢停下。
宋阮猛然抬头,入眼是一道黑色的身影倚在围墙上,百无聊赖地向这扇红门扔石头。
察觉到他的视线,那人也抬起一张脸来,原来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只是奇怪得很,这雨这样的大,他的头发、脸、还有衣裳竟然完全不见s-hi意。
宋阮站在门槛下,手中虽然撑着一把伞,但是身上大半都被雨打s-hi,发丝也沾在一起,与面前这衣冠整齐的少年相对比,真是狼狈的不行。
但是他却像是完全察觉不到自己的处境一样,迷迷怔怔地温声问,“你是谁?”
“……”
那少年盯着他看了片刻,半响无语,然后忽然抬起一只手,轻轻地一扬,那颗石子便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然后落在了有些粗糙的青石板上,发出了‘咚’地一声。
雨声渐息,月光透过云层渐渐地撒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投在这少年的肩上,照亮了这少年乌黑又明澈的眼。
“等你好久了。”
宋阮看见他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如是说。
第8章
雨已经停了。
宋阮把伞收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对方一眼。
少年大约还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身黑衣,头发简单地束了起来,他五官虽然j-i,ng致、但是总透着一股青涩的味道。
“宋公子?”
少年特有的声线在黑夜里慢慢响起,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免贵姓杨,单名一个苑。深夜前来,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杨……”
宋阮看着他那张过于年轻的脸,卡了半天,还是没好意思像对方一样坦然地说出杨公子三个字,他轻咳了一声,“请问,是为了何事?”
“在下若是把这件事完整地告诉你,只怕三天都说不完。”少年莞尔一笑,“所以我先长话短说,一个月前,有一个人帮了我很大的忙,为了报答,我答应帮他做一件事。而这件事,就是我要来帮助宋家的小公子,十年为期。”
“我想,”少年调侃道,“宋家最小的公子,除了你应该没有别人了吧?”
“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