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发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似醒非醒时,恍惚听见乌十一在门外道:“果然不出夫人所料……方才确曾有人偷偷摸摸上了院墙,仆射他一箭……只是叫他跑了。”
谢姜耳朵里听得见他说话,心里也是隐约知道意思,只奈何身上却懒懒软软,半分不想动。
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应声……韩嬷嬷只好低声道:“夫人想是睡的沉了,你明早起再报罢。”
迷迷糊糊听老妇人说了这些,再后头乌十一如何应了,又这人怎么下楼离开……谢姜脑子里一片混沌,早就听不清了。
狂风惊雷,直闹腾到天亮才停。
第二天早上。
因知道谢姜有起床气,韩嬷嬷便叮嘱乌四几个该备车的备车,该烧水的烧水。等诸事都收拾妥当,老妇人方提了裙摆上楼。
楼梯口正对着寑房门。
韩嬷嬷轻手轻脚推开门扇,瞅见北斗坐在地上,脑袋一点一点,似乎正打嗑睡,而正中的床榻仍是鼓囊囊一大块。
“夫人还没有醒么?”
老妇人边问边抬脚进屋。
“嗯。”北斗揉揉眼站起来:“嬷嬷叫夫人起罢,我下楼用冷水洗把脸,头有些沉。”
这边小丫头迷迷糊糊往门口走,里头韩嬷嬷俯身掀开被子,温声细语喊:“夫人起榻罢,乌七有事儿禀报。咦?夫人,快醒醒!”
老妇人前半句还缓声细语,后半句便尖厉惊怖,说到末尾三个字,偏又忽可里压下了嗓子。
北斗听她腔调不对,忙一溜烟跑回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趴下来盯住谢姜。
谢姜只觉得头脑发胀,身上更是软绵绵懒得动,便抬手揉两把脸,坐起身来,看了韩嬷嬷问:“你们看甚?难不成我脸上画了画儿?”
“夫人脸上画儿没有,倒是开了……一……二……三,哦,颈子上还有两朵。”
韩嬷嬷皱了老脸,伸手在谢姜脸颊上一指,转瞬又去掀她的脖领子。
这会儿北斗那点子迷糊劲儿,早飞去了九霄云外。
趴下去盯了自家主子几眼,小丫头便伸手去袖子里窸窸索索掏,掏了半天,拿出块巴掌大的小铜镜:“夫人看看,脸上是被虫咬了不是?”
脸上不疼不痒,难不成起了几个疱?就算起疱,这两个也用不着像是见鬼了……
谢姜想了想,左手指指门口示意小丫头关门,右手接过镜子在脸前一恍。
哎哟喂!
她自己看了,也是吓一跳,粉粉嫩嫩的腮帮子上,左边正中拇指大一块腥红,右边正中两枚红印。
谢姜又扒住领口,扭过脸,斜了镜子照脖胫……左边耳廊边,又有两枚唇瓣大小的粉印儿。
韩嬷嬷拇食两指,圈了一比,低声道:“夫人不用看了,耳廊往下,还有一个……。”
在内宅混了大半辈子,韩嬷嬷自然知道哪种情形下会留这种印子。
谢姜是过来人,心里更是清楚。
昨晚上乌家兄弟守着楼上楼下,寑房里不光有韩嬷嬷与北斗,为了保险起见,新月亦是藏在房里某处。
更何况自家耳目敏锐远胜常人,要说这种情形之下,被人神不知鬼不觉近了身子,那是绝对不可能。
只是……这种嘴巴吸吮出来的印子却又真真切切。
垂眸思忖片刻,谢姜脸色忽然一变。
韩嬷嬷瞅她神情又是疑惑又有几分犯恼,不由低声开解:“夫人莫急,昨晚上楼下楼上都守了人,老奴同北斗就睡在榻旁。这印子想必是……是甚么古怪虫儿咬了。”
谢姜眯了眯眼,细声细气道:“不是虫,是人!”
人!
韩嬷嬷眨眨老眼,有些反应不过来。
谢姜自顾掀开被子,因昨晚准备逮人,睡下时她只脱了外头大裳,此时身上月牙白细布袍依然妥妥贴贴。
上上下下检查过两遍,谢姜垂睑想了想,而后眼眸一抬,道:“昨晚上我作了梦,梦里好似有个男子上榻。”说到这里,眸光一转,朝韩嬷嬷丢了个你懂的小眼神儿。
梦里有男子上榻?
韩嬷嬷有些发懵,懵了半晌,忍不住皱眉道:“想是郎君走的久了,夫人思他心切。”
“那人不是九郎,何况再做梦也留不下来红印子。”
谢姜眸中幽幽黯黯,说出来的话却很干脆:“起风时我还醒着,乌十一上来禀报我也听得见,只当时眼皮子有些睁不开。”
眼皮子睁不开,那不还是作梦!
扯来扯去,没有的事儿也能扯出来大事儿。
皱眉想了半天,韩嬷嬷嘴角一抿,索性直接定论:“不是虫咬,就是夫人梦里魇住自家抓挠到了。夫人快起榻罢。”
这种诡异事儿愈想愈是糊涂。
何况这会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谢姜压下疑惑,扭脸吩咐北斗:“端水洗漱,让乌家兄弟将这里恢复原样,其它事情路上说。”
“是,奴婢这就去寻乌七。”
这边儿小丫头下楼端水传话,韩嬷嬷便解开包袱,拿了件小博山锦外裳服持谢姜穿。
待谢姜洗过脸梳了发髻,便戴了顶青色帷帽下楼。
时下妇人出门原也常戴帷帽,新月并乌家兄弟丝毫没有察觉异样。
他们不问,韩嬷嬷与北斗两个自然全当没有什么事儿。
当下几人收拾了东西,径自骑马上路。
出庄约有三四里,谢姜抬手叩叩窗棂,道:“乌七过来回话。”
乌七原本就策马随在车尾,听见主子发话,忙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