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子临躺了三天,终于被兰卉放下床自由活动了。
如兰卉所说,这家医馆受宁王庇护,确实无人打扰。
兰卉家的丈夫公务繁忙,半月不回来一次,医馆的内院,除了她与兰卉,就是那个少年。
越子临坐在椅子上,看着院子里枝叶茂密的梧桐。
少年在院子内练字,不过心不在焉,偶尔悄悄地看两眼这个娇艳的美人。
四目相对,少年尴尬地别过头去。
“你今日可有事?”越子临道。
少年道:“无事。”
越子临道:“那我教你画画,可好?”
少年一愣。
“你不愿意?”
少年脸一下红到了脖子,小声道:“愿意。”
越子临远望道:“我少年时,师兄曾给我找了个画着猫的灯笼玩,很是可爱。我教你在灯笼上画画,如何?”
答案自然是好,只不过去哪里找灯笼就成了难题,最后还是少年偷偷把医馆大门上的油纸灯笼摘了,拿去给越子临教他画画。
越子临按着桌子,身体仿佛虚弱的一阵风来就能吹跑一般。
“你想画什么?”
少年左思右想,他本想说美人图,但怕越子临觉得他轻薄,于是道:“竹子吧。”
“这样颜色的纸,画竹子可不好看。”越子临道:“医馆悬壶济世,不如就画华佗。”
少年只得点头。
他哪知道越子临竟也是个老学究般的脾气,二十出头的女子,怎么性格这样y-in郁呢?
少年对华佗像半点兴趣也无,又不能走,便看着越子临画画。
越子临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不若一般女子那样柔软,又因为常年握刀,手心里便有茧子。
美人玉立,实在是再好看不过的一幅画。
少年道:“姐姐,为什么有人追杀你?”
他听兰卉说了越子临的事情,心中不解,这样的美人,为什么有人舍得杀她?
越子临握笔的手不停,行云流水一般,道:“因为我欠她良多。”
“姐姐还不上?”
他瞧着这位姐姐不像是落魄模样。
越子临道:“你知道这个世上最难还的是什么吗?”
少年犹豫道:“情债?”
越子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人命。”
少年惊愕道:“姐姐杀了人?”
越子临道:“姐姐杀了好些人。”
“他们都是该死,该杀的人吗?”
越子临道:“他们中有男有女,有贪官,有巨富,可也有医者,有学士,是又明智,又良善的人。”
“那姐姐为什么要杀他们?”少年睁大了眼睛,“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越子临用细笔画上华佗的眼睛,道:“他们挡了我的路。”
风吹过越子临散下来的长发,她放下笔,道:“好了。”
“挂上?”
“挂上吧。”
少年接过灯笼,突然问道:“姐姐欠一个人那么多,也是因为她挡了姐姐的路?”
越子临道:“她替我铺路了。”
“她反悔了?”
“她甘之如饴,可惜我想要的太多了。”
少年犹豫了半响,道:“看来,那个人对姐姐很好。”
“非常好。”
“如果有下次,姐姐还会辜负她吗?”
越子临摇了摇头,道:“不会有下次了。”
少年不知道她所谓的不会有下次,是不会再出现她利用她的情况,还是不会再利用她。
越子临的画画的很好,和许多名家比也毫不逊色。
因为她的画,本就是本朝的御用画室陶晔教的。
晚上挂在医馆的大门上,也引来人驻足观看。
越子临在椅子上靠着,身上披着浅粉的披风,听见有脚步声便睁开了眼睛。
“大人。”
越子临嗯了一声,道:“走吧。”
“是。”
第二日,少年给越子临送早饭时,发现人已经不在了,只留了写着多谢的字条和压在字条上的金叶子。
越子临在靖州城休息了半个月,段长歌在找她,宁王也在找她。
段长歌找她,她猜不出理由,可是宁王找她,她却知道为什么。
因为素箫。
素箫是真的,但是宁王要的东西,只有一半在素箫里。
另一半,在越子临的烟杆里。
越子临换了一支两指宽的木烟杆,内里续着镇痛的药。
她要的草药不能伤及头脑,可能麻醉人又没有毒性的药,就只剩下了一种——黑甜。
她用的计量很小,又是只用来抽,每日只是觉得身上有些麻,血液流动的比从前快。
又过了半月,越子临给宁王下了拜帖。
宁王亲自赴约。
他不曾带侍卫,因为他知道越子临不可能杀他,他也清楚,如果这件事做不成,他活着就没什么意思了。
越子临抽着烟,见宁王进来了,也不起身,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道:“殿下请。”
宁王坐下,他的手边搁着一盏茶。
“殿下请用。”
宁王素白的手拿起茶杯,尽数喝下。
越子临道:“殿下竟然信我了?”
宁王实话实说,道:“不信。”
“不信殿下还敢来赴约?”
宁王道:“我若不来,之前所做的就都是白费。”
谋朝篡位,讲求一个名正言顺。
更何况,宁王本就是名正言顺。
当年那份立储的圣旨早被箫琼烧了,只不过,先帝还留有一份,给了顾朝阳。
顾朝阳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