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裂,许久才适应昏暗的环境。
破旧帐中,仅闻他一人的呼吸之声。
“齐跃?”
唤了一声,没有应答。
“喂!齐跃!说话!”
“喂!说话!姑娘?容渺,回答我!”
他心脏猛地缩成一团,一股凉气升起,喉间生痛。激动起身,碰倒了脚下一只破瓷碗。一点剩粥泼洒而出,他望着那粥,霎时明白过来。难怪头痛!难怪人事不知!难怪容渺不见了!
手上绳索,变成了铁链!这帐子,也根本不是从前那个!
容渺睁开眼时,双目被火光刺痛。身上的重甲不曾解下,手脚的锁链令她更觉沉重。
她刚有动作,就听身侧传来一阵怪声。
侧目望去,昏暗的火光中,一个满脸伤疤的人正张着大嘴,口中呵呵有声,朝她怒目而视。
好在,那人被木栏挡着,伸长了双手怎么也够不到她。
容渺下意识地退后,突被一双大手勒住喉咙。
野兽般的嘶鸣在耳旁响起,一股腥臭之气冲入鼻中,可她喉咙被扼住,连呕吐都做不到。
翻手去拉扯那双沾满黑泥的粗臂,生死就在瞬息间!
这是什么鬼地方!
梆梆梆!“滚去里面挺尸!看什么看?是不是想尝尝烙铁滋味?滚,别让老子看见你那鬼脸!”
陡然传来一阵棍棒敲击声,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呼喝。身后那手立时缩回,手臂的主人、蓬头乱发看不清容貌的脏污粗汉悄声避至墙角。容渺捡回一命,得以呼吸,喘息不止。
棍棒敲击声越来越近,有人站定在他面前,“呵,又来个死囚!别给老子找麻烦!听到没有!”
“这是什么地方?我要见周参军,我要见罗胜!”容渺紧紧攀住囚笼,朝那人呼喊。她再坚强,也只是个小女人,前生冷宫生涯已令她夜夜梦魇,更遑论这充满压抑死气的阴森牢笼?她岂能不怕,岂能不慌?
“周参军?”那人笑道,“周参军重伤不起,还顾得上你?少给老子废话!老实呆着!”
“胡发,你说话这么大声做什么?”
不远处,一束火把越来越近,把昏暗的牢房照得十分明亮,一个侍卫手举火把,引着一个掩住口鼻的锦衣人缓步而入。
那侍卫笑道:“人家小伙子初来乍到,莫吓坏了人家。”
先前那骂骂咧咧的人嘿嘿一笑:“反正是要死的,没先在刑房里被扒层皮已是他走了狗屎运。这位是?”
侍卫做了个嘘声手势,“你先出去吧。”
胡发躬身而去,那侍卫持着火把也退了出去。锦衣人掩住鼻子,靠近容渺所在囚笼。
容渺一眼看去,气得脸色发白。
“梅时雨,我早该猜到是你!”肯处心积虑地陷害她,除了他,这战场上还有谁有这等闲情逸致?“你的靠山广陵王身涉险境,你不图相救,还有心思捉我来玩弄?梅时雨,你不怕你到手的富贵就此没了?你不怕你的宝贝心上人、曲家大小姐怪罪于你?”
梅时雨站了一会儿,渐渐适应了牢房里的光线和气味,这才放下掩鼻的手,温和一笑。
“表妹!”他温柔地抚慰,“你别怕,这只是暂时的栖息之所。我是为救你,才不得已将你带到此处!你可明白我的苦心?”
容渺咬唇不答,怒目而视。
“你还不明白?你跟那唐兴文在盗船当晚,表现太过扎眼,我早猜到你会被周将军识破身份,他为保自己水师清名,为保自身荣辱,定会将你秘密处死,做他上位的牺牲品!殿下被俘,我自然惶急,可家国天下虽重,繁华富贵虽好,却都比不上你!表妹!你别怕,等我说服那郡守,再疏通上下关节,届时寻个死囚替你……到时虽少不得委屈你隐姓埋名,可你我双宿双飞,长相厮守,是什么身份,什么名字,又有何关系?”
一番话,他说的情真意切,毫不作伪。
容渺眸光一直盯在侧旁,不肯瞧他。梅时雨轻叹道:“你不必担心旁边那些囚犯听了这天大的秘密去,他们都是久被关押在此的重犯,早吓破了胆,被刑罚折磨得话都说不得,听说,有些人被关得太久,已失了神智,与野兽无异,随手抓到活人,也会疯咬几口。”
其实不需他恐吓,她早已领教过这些死囚的疯狂。
“表妹,你别傻了,你好生想想,从小到大,我待你如何?虽说你曾因年少多情信错了旁人,可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我。表妹,别闹别扭了,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死的那个,可是举国最尊贵的权臣!再说殿下被俘,君辱臣死,我是豁出命去也要相救殿下的!留给你我的时光,所剩无几了啊!”
容渺终于回转过头,正眼看他。他深情款款,一派真诚。
“你说的是真的?你能救我出去?只要我回到你身边,以前的一切,你都不在乎?”她的声音不再冷硬,软软糯糯,像从前在他面前撒娇时一样。
梅时雨轻笑:“说到做到,表妹,表哥何曾骗过你?”
“那……”
“军师!”脚步声传来,那侍卫去而复返,“有八百里加急密件,郡守不敢自私定夺,请军师前去相商。”
“表妹,你等等,我去去就来。”梅时雨投以她温和一笑。在他心里,是有自信的,到了这个时候,还容得她不低头么?要么死在这不见天日的可怕牢笼,被斩去首级送到京都复命。要么心甘情愿地跟了他,从此做个低眉顺目的姬妾,以取悦他为终身目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