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十五上元佳节。
晚上吃完元宵,若兰吵嚷着要去街上看灯,二夫人不让智允跟来,林昱说要与父亲下棋,便只有她们两姐妹去街上赏花灯了。
西市大街人流如织,四处燃灯放焰,张灯结彩,一片火树银花。
若兰玩得起劲,边走边唱道:“正月十五月儿明,我与阿姊去看灯。花灯连天如星海,十里长街闹哄哄。”
二人往前走着,若兰又唱道:“兔儿灯耳朵长,走马灯转不停,鲤鱼灯那个摇尾巴,孔雀开屏灯,俊俏又太平。”
突然一队舞龙从她们身旁走过,若兰拍着手道:“龙灯掀舞锣鼓敲,彩珠戏龙抛得高。阿姐,你看那边,踩高跷,划旱船,扭秧歌,边唱边打太平鼓。”
若宁脸上也盈满笑意,待舞龙队伍走远,她对若兰道:“再往前走就是娘娘庙了,阿姐给你买些香烛,去娘娘庙里求姻缘,再到河里去放灯,保佑我的阿兰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我才不要呢。”若兰扬起俏丽的小脸,转了转眼珠,猛地拽起她的手,没入了人流中。
“阿姐,我们去猜灯谜。”
“慢一点儿。”若宁猝不及防地被她拉着飞快跑着,二人在一个猜灯谜的小摊前停下。
摊主一身月白色长衫,身姿颀长,戴着昆仑奴的面具,整张脸都掩在面具之下。
“小生这厢有礼了。”摊主行礼,轻咳了一声,带着略微厚重的嗓音道:“两位姑娘可是要猜灯谜?”
二人福身见礼回去,若宁疑道:“这位先生好生熟悉。”
若兰道:“阿姐,这位先生的摊前写着,只要猜对灯谜,就可以不要钱领花灯呢。”
那摊主拿起一只花灯,念道:“画时圆,写时方,有它暖,没它凉,打一个字。”
若兰扯着她的袖子,“阿姐,你来猜。”
若宁道:“是个‘日’字。”
“夫人好聪明。”摊主把花灯递给若兰,又拎起另外一只,摇头晃脑道:“嘴下留着八字胡,还打一字。”
若宁道:“先生的灯谜妾多年之前就猜过了,是个‘只’字。”
那摊主颔首道:“夫人仙姿佚貌,冰雪聪明,小生冒昧一问,不知什么样的男子能娶到夫人如此蕙质之人?”
若宁不悦道:“我夫君贤良方正,待人友善,这位先生言语轻薄,与我夫君天差地别,恕不奉陪。”说罢她拉起若兰转身欲走,若兰却纹丝不动地立在原处。
“娘子莫恼。”那人上前捉住若宁的手,另一只手揭开面具,若宁脸上的恐慌变作惊讶,“夫君?怎么是你,你为何在此处,还如此捉弄于我?”
林昱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递给她,若宁端详一阵,讶然道:“夫君何时拿了我的香囊?”
林昱微笑:“娘子再仔细看看。”
“看这个香囊的做工针脚,确实是我所绣,只不过样式老了些。”
“娘子再仔细想想,三年前的那晚,也是上元佳节,我在此处出灯谜赠花灯……”
三年前的上元节,她们姐妹来扬州城看花灯,遇到一个戴面具的摊主,他的灯谜很难猜,但是若宁一连猜中好几个,把得来的花灯分给周围看热闹的小童。
之后她也给摊贩出了一个谜语,摊主却没有答上来,忽然一群舞龙队伍过来,把她们推到人群中,那时她的香囊掉了,被扮作摊主的他捡了去。
“其实,那次在蛟河落水我并不是第一次遇见娘子,早在三年前的上元节,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那日你问我在蛟河遇到你之前有没有喜欢的人,我说的那个人其实就是你。”
这阵子她总是郁郁不乐,与他在一起时也明显带着疏离,他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在青岚草堂的浆洗妇人那里得知,她是以为他心里存着别人,所以才无法释怀。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让若兰引她来到此处,把往事重提一番,希望能借此纾解她眉间轻愁。
林昱握着她的手,灿若星辰的双眸凝着她,恳切道:“娘子,不要再与我置气了好么?”
两行清泪从若宁脸上滚落,她低头哽咽道:“夫君为何不早些对我说?阿宁还以为,还以为……”
“娘子答应我,以后不许再哭了。”林昱抬袖擦着她的眼泪,将她拥进怀中。纷杂的喧嚣声还在耳畔,天地间仿佛静谧地只剩下这方寸之地,和怀中的温暖。
若兰摇着胸前的一缕秀发,走出人群。阿姐和姐夫终于和好如初,她也算是功成身退了。思及此处,她脸上便全是得意的笑。
“这位姑娘要买花灯吗,上元节买花灯许愿,最是灵验。”突然旁边一声吆喝,若兰扭头,见一个面目和善的中年男子袖着手立在一个冷清的小摊前。
她走过去挑了两只荷花灯,取出荷包就要付钱。
那摊主指着桌上的笔墨,“姑娘请在这边写上愿望。”
若兰抿了抿唇,小声道:“我的字不好,就不写了。”
摊主笑道:“姑娘,鄙人也可代写,只不过每只花灯要贵上两文钱。”
“没问题。”若兰一口应下,取下几只花灯,挨个递给小贩,“我来说,先生来写。”
“好嘞。”摊主坐下,在桌上铺好纸张,提笔蘸了蘸墨,向她摊手道:“姑娘请说。”
若兰多挑了几只花灯,挨个道:“这个帮我写上,祝阿爹平平安安,早日归来。”
“这个写上,祝阿姐姐夫恩恩爱爱,早生贵子。”
“这个写上,祝林伯伯林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