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这种,属自寻死路!我岂管得了?你家那几亩地,你爹生前都耕不出粮来,更何况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娃儿?”李村长拉了拉周树宝那条骨瘦如柴的手臂,“村里哪家哪户不忙?谁有闲工夫理你?要懂事呀小宝!”
“我不想走。”周树宝垂着头,盯着自己交握的手指。
“你……嘿!气死我了!”李村长念叨着劝了个把时辰,早已口渴。他原想在周树宝家里寻口水,可发现水缸空了,便唉了一声,拧起一只破桶,出去打水。
已经九天了,依旧裹着孝服的周树宝一个人独自留在舍内。此身孝服,是村里的老婆婆拿着他大哥当年娘亲去世时所穿的来改小的。说来好笑,他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孝服。想想他到了三四十岁时,若家中又有白事,他便可翻出爹爹之前穿的来用了。念及爹,念及他压根想不起容貌的娘亲与大哥,周树宝“呜”的一声,又哭了。
舍门咦咦呀呀地被轻轻推开,光着脚吊坐在床榻上的周树宝抬起泪眼,竟看见数日前要盗挖他的花的姐姐。
唐琬探进半边身子,站在门处,柔声问:“小哥,我可否进来?”
周树宝瞥了自家农舍一眼,心念,进来了也没地儿坐呢。像她穿得如此干净高贵的人,定是嫌弃坐在他这张又脏又乱的床榻上吧。
没有得到他的复话,唐琬便作主地走了进来,再轻掩上门。她行至周树宝的身侧,顿了顿。
周树宝早已垂下眼眸,略为瑟缩的目光瞥到唐琬竟坐到自己身侧时,他惊得不由自主地往旁侧挪了挪。
唐琬见他拘束如此,便不再乱动,只轻道:“你定是很难过。”
周树宝呆了呆,然后猛地点头。
“记得沈婆婆跟你说过,只要对着鹤望兰花说话,你娘亲与大哥便会听见。你知道吗?此意味着,你娘亲与大哥,是去了天庭,做逍遥神仙了。我想,你爹是去会他们了。”
周树宝惊愕地仰头望向唐琬。
唐琬迎着他半信半疑的目光,又道:“我跟你说过,我要那花儿有别的紧要用处。其实我也是想与花儿对话,然后把话捎到天庭上,给相识的人听呢。”
“你也有亲人死了?”
“谁都会有亲人死的时候,你我也会有死的一天。”
“那我什么时候死?我想快点死,去见爹娘大哥。”
“急不着的,一切自有天君的安排。而你如今仍然活在世上,你爹娘兄弟定会希望你能过得好,莫枉费时日光阴,否则他们会恼的。”
“……”
“你爹临终前托付赵府照顾你,你愿随我回绍兴赵府吗?”
“你是赵府的人?”周树宝诧异之余,带些惊喜。
唐琬点点头。
“……可我听说去当小厮很凄惨的,经常挨打挨饿。”
“挨饿自是不会。至于挨打,你若犯事了,许是难免。正如咱们犯事了,官衙老爷也会捉去坐牢一般。饶是神仙犯事,亦会受到天君责罚的呢。”
“但他们说我太瘦小,长得像猴子,不招人喜爱。”
“你到赵府后,好好吃好好喝,把身子养壮了,就不会像猴子了。你若有习武的天赋,经过栽培,以后亦能保护他人。”
“……”
“况且,你不是会栽种鹤望兰花么?此可是独门绝技,会相当招人欣赏的。据我所知,赵府的太夫人,就甚是欣赏此花。”
“真的?”
唐琬点点头,“你爹已过头七,你明日随咱们回绍兴城?”
周树宝望着唐琬,良久,终于点头。
临近岁晚,杂事繁多,府上确是需要人手分担差事。若是收留买入普通一位小娃儿,事情许是简单轻松得多,赵老爷亦不会过问。可是周树宝,姑且勿论他爹不但三年没交佃租,竟更以死相迫,于赵老爷眼中,就属下作的不耻不义之举!况且,唐琬作为儿媳妇,不理公公警劝,独自外出追夫至牛湖村,不淑不孝!
怒火攻心之际,赵老爷把周栌树的所作所为与赵士程的无功而返,归咎到唐琬一人身上,“你若安守本分留在府上,不乱闯乱跑,岂会误出此事?!”
赵士程当即习以为常地替妻辩护:“爹,此事与琬儿八杆子打不到一起!”
唐琬急急悄悄伸手拉了拉夫君衣角,但他仍不为所动。
“谁能说清楚?她若不跟着去,你便全副心思放到差事上,还会忽略掉周栌树的种种异常吗?”赵老爷疾步冲至儿子跟前,抬手指着唐琬,怒斥儿子。儿子越是护妻,当爹的越恼火。
“……”赵士程顿时语塞。
唐琬亦猛地认为公公所言极是,心中愧疚乍然涌起。她立马跪了下来,“妾身错了,请公公责罚!”
“责罚?老夫岂敢罚你?”赵老爷旋即不客气地厉声应道。
他不喜欢唐琬,此女人太命硬!被陆游休了,尚还如此得长子欢心!明明死了,却硬生生地活了回来!自身生不出娃儿,就变相捡回一个不知哪条旮旯来的小瘦猴子!可她偏偏有赵太夫人撑腰!
“公公,此事怨妾身,您当罚便是!”唐琬不好受。
“儿子也有错,请爹责罚!”赵士程跟着双膝下跪。
赵老爷气极而笑,不知该否为此两口子的“有祸同当”之情感动一番,“士程,你莫以为爹不会责你!爹派你去办差事,你跑了近半个月不但无功,还当起此等善长仁翁,比士礽更令爹失望!”
“……”
赵老爷瞪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