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你考虑一下?”
纪春尤轻叹,刚想开口,他又说:“我知道我知道,你还放不下那个余敬之对不对?二姐,你听我说,你犯不着等他的,再说了,他是死是活我们都不知道。”
“别胡说!”纪春尤有些生气,脸色难看地喝止道:“我和敬之的事我写信跟爸妈说了的,他们都没有反对!”
“可是爸妈已经不在了。”纪国栋劝道,“二姐,这世道活着已经不容易,我不想你苦了自己。”
纪国栋最后还是没能劝服她,她明白章应曦的心思,也确实想工作,但最后还是拒绝了。
她以为只要躲一阵,躲一阵就没事了,却没想到麻烦再次找上门来。
他们住的地方形形□□的人都有,路边时常可见踢毽子和刮香烟牌子的孩童,也有搬了凉椅乘凉或下棋的人,邻里中甚至还有日侨,这也是纪国栋最厌嫌之处。
这样人多杂乱的地方免不了出事,巡捕房的人不时会来光顾,每次都把纪春尤惊出冷汗,躲在屋里不敢出去,好在每回都虚惊一场。
可宪兵队跑来抓人时,虚□□为了现实。
宪兵队挨家挨户地搜寻抓捕地下党,一家一户搜过来了,纪春尤的心差点跳出胸口,纪国栋上班去了,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她索性出门装作路人,空荡荡的屋子留给他们随便搜。
狭窄而悠长的巷弄,她低下头怯怯地让出道来,宪兵队迎面走过,其中一人嫌她碍事还狠力推了一把。
她以为蒙混过去了,刚抬步想走,有人叫了声站住。
她站定,立马开跑,却被陆续赶来的宪兵围堵住。
一张可怖的面孔再次出现在眼前,她只是想躲宪兵队,却没想到越躲越是遇见熟人。
宪兵头子促狭地笑了:“真是意外收获。”
她想,纪国栋回来找不到她,该有多担心啊。
纪春尤宁愿迎接自己的是阴冷的牢房,而不是宪兵头子耐人寻味的笑容,以及此时身处的这间和室。
隔扇外守着两个和服女人,庭院还有几个守卫一样的男人,她几次想逃都被拦下,一时间坐立难安。
轻缓的脚步声传来,隔扇被推开。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害怕还是愤怒,总之气势上没有示弱,狠狠看向来人。
是雪生。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害怕或者愤怒都没用了,挺直的脊梁渐渐放松,整个人无精打采。
雪生走进来,神情淡漠好像根本不认识她,默然将呈上的和服推到她面前。
纪春尤感到难以置信,连连摇头,试图让他再帮自己一次:“外面的人都听你的对不对?”
“你不会再得到我的任何怜悯。”雪生将和服更推近了些,语调平平地说
她愤然将和服扔向他,连带着一口没动过的和果子、杯碟,悉数打翻。
雪生重新将和服推过来。
她起身想要离开,雪生拉住她猛地掀倒在地。
他的面目变得狰狞,仿佛恨极了,扼在她脖子上的双手恨不得掐死她,额前两道伤疤几乎已看不见,只余两道浅浅的白痕。
他切齿道:“也许我真的该让你永远消失!你这个支那女妖!”
他们相隔太近,他的一呼一吸都喷撒在她脸上,还有他那愤恨与莫名痛苦的目光,都看得一清二楚。
纪春尤还是怕死的,奋力推开他,捡起一片碎瓷防身。
雪生又恢复了平静模样,再次示意她穿上和服,警告道:“明天你就可以离开,在此之前不要犯错,你的家人会承担所有后果。”
纪春尤猜想他是在说纪国栋,心中顿时乱了方寸,忙问他将纪国栋怎么样了。
雪生冷冷扫她一眼:“你弟弟以为你进了牢房,正在和你的未婚夫想办法保你出去。”
纪春尤知道一定是章应曦在想办法保她,可再怎么样,也只是无用功了。她现在只寄希望于雪生说的那句话,她明天就可以离开。
雪生曾想溺死她,但也帮助过她,她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这话。对她而言,他整个人都是别扭而古怪的。
她问:“你真的会放了我吗?”
他起身准备离开,看也不看她一眼地说:“那并不是我能做的决定。”
简单的一句话,纪春尤感到彻骨的寒意,那个她一直刻意不去想起的人,才是真正做决定的人。
看着叠席上凌乱的衣物,她打心底里抵触。可她的错误会受到惩罚,李可为,阿香,都是因为她的“错误”而受罚。
雪生离开前,留下一句衷告:“穿上它,不然你会后悔的。”
最后,两个日本女人一左一右地帮她穿上和服,她如傀儡般□□控,她们细致地上妆,描眉,她木讷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只盼雪生说的是真的,明天她就能离开。
她一个人在和室静坐到深夜,这样的等待最可怕,她知道自己在等谁,甚至猜到了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有等待。
下半夜的时候,隔扇被猛地拉开。纪春尤一个激灵,浑身戒备地蹦着。
回廊里的光线很暗,回廊外更是深沉夜色,伊东佑晴的领子上还有血迹,看到一身和服的纪春尤时目光一滞,脸色转瞬变得越发阴森,一步步走近。
她立刻站起来,却踩到和服下摆又摔了回去,狼狈地趴在地上,正扑在他脚下。她感到屈辱极了,提着裙角想站起来,却被他一脚踢在肩头,再次摔倒。
纪春尤没有放弃,坚持地想站起来,每次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