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听进了思王的话。
“陛下,臣有言进。”说话的是少府监乔岱。
众乐融融之下,他的发话显得有些突兀,旁人斜睨着他,只当他是要劝阻皇帝召三皇子回京。
永康帝也是这么以为的,他挑起眉毛,意兴阑珊:“时值端午佳节,君臣同乐,不谈国事,卿便不要扫兴了罢?”
乔岱却笑道:“陛下误会了,臣要说的话,虽与国事有关,却是大大的喜事!”
皇帝喔了一声,多出几分兴趣:“愿闻其详。”
乔岱道:“臣一旧友,昔年曾任殿中丞,后外放为官,如今任荪州长史,名曰李纯斋,陛下兴许也有几分印象?”
皇帝想了想,好像还真有这么个人。
乔岱道:“上月李长史来信,对臣提起一桩奇事,说是某天也里风雨大作,电闪雷鸣,令人夜不安寝,结果翌日荪州百姓醒来之后,有人上山伐木,赫然发现山下多了一块石头,状若仙翁行礼,以为奇观,如此一传十,十传百,连荪州官员也听说此事,纷纷赶过去查看,发现还真有其事,若说鬼斧神工,也不过如此。便有人说这是陛下圣德,平南蛮而定吴越,故此,上天降下吉兆,以证天命归于大魏呢!”
听到这里,众人就明白了,这乔岱是要献祥瑞!
所谓祥瑞,古往今来不再少数,无非上有所好,于是底下臣民为了讨好当政者,所以便献上祥瑞,博得当政者的欢心,以表明对方天命所归,当然也有许多当政者原本想用这种手段来愚弄百姓,最后把自己也给绕了进去。
皇帝这下确确实实提起兴趣了,不管这祥瑞是真是假,对于自己来说,这都是一个大大的好处,说不定传扬出去还有助于加快吴越百姓归顺的进度呢。
“那块石头如今在何处?”
乔岱忙道:“臣得知后,便让李纯斋将石头运进京来,如今就在宫外,只要陛下允可,即刻便可呈送陛下面前!”
皇帝笑道:“那就快快送过来,让朕一观!”
有这么一句话,底下自有人去办妥。
虽然还没亲眼看见那块石头,但许多人心里已经有些扼腕。
扼腕的是自己脑子太笨反应太慢,怎么就没想过这个拍马屁的法子呢!
要知道本朝天子登基以来,还未有人献过祥瑞呢,若是能博得龙心大悦,何愁荣华富贵不滚滚而来?
可惜让乔岱这家伙摘得了头筹啊!
石头很快就送过来了,足足有一人高,两人宽,通体澄黄,间或夹杂屡屡白色,摸上去比普通石头要光滑许多,几个人是搬不动的,还是用了车子才送到皇帝跟前。
这么大的阵仗,自然熙熙攘攘,也引起女眷那边的注意。
皇帝抬眼一看,呵,石头不像寻常石头,单是这样看着,已经显出几分特别,再仔细一瞧,这石头矗立在那里,可不正像一名长胡子老翁在拱手拜礼?
皇帝越看越是欢喜,原本他还觉得这很可能是乔岱为了溜须拍马,与地方官员联合弄出来的一出闹剧,但现在看来,这样一块石头,并非人工所能雕琢而成,指不定还真是上天降下的吉兆。
不单他这样觉得,连旁边围观的官员们,也都纷纷跟着凑趣,连连称颂。
若换了以往,皇帝未必会这样高兴,但在经历最近接连两场战事之后,就连他也觉得,自己的功绩未必会比先帝逊色,假以时日,若能打败北齐,统一天下,创下不世功业,即便是创立大魏的先帝,也无法与他并肩比拟了。
到了那个时候,看谁还敢再抓着深州之盟的耻辱不放,说他只能守成,无法拓土?
乔岱在一旁道:“当地乡民于雨夜中发现此石所在五色生光,直冲云霄,才能循迹找到这块石头,说起来定是上天指引的缘故,臣斗胆,请陛下为此石赐名!”
皇帝绕着石头走了两圈,捻须道:“此石既然形似仙翁,便叫仙翁石罢!”
众人连忙纷纷称赞。
皇帝余光一瞥,见魏临侍立一旁,便道:“思王怎么不说话?”
魏临笑道:“臣在想,要为它作首什么样的诗才好。”
他的话提醒了皇帝,后者颔首笑道:“不错,适逢佳节,又有嘉石进献,何能无诗?众卿皆有八斗之才,便看你们的了!”
这种场合怎么能少得了顾经,他的官职不算显赫,平日里商议国政大事,皇帝肯定会私底下召集近臣开小朝会,他也不在其中,因为女儿嫁给思王的缘故,他与思王之间的距离也拉近了许多,此时见女婿发话,他心想自己这个当岳丈的,自然要帮忙,便踏着方步,一边当先吟出第一首诗。
顾经的诗是长诗,一边想一边念,任谁也要惊叹一声才华横溢,歌功颂德的诗作做得再好,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但拍马屁也有水平高下之分,顾经的诗作毫无疑问是制诰诗里水平顶尖的那种。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首花团锦簇的诗作给吸引住了,连皇帝也不例外,大臣之中,则有许多人边听边想,打算也作首比顾经还要好的,来个一鸣惊人,有人则后悔自己今天没料到这一遭,不然大可让门客提前作上几首,也免得今日窘迫,也有的人对所谓祥瑞不以为然,打从一开始就没准备掺和的。
“……龙光射斗牛,仙翁谒……”
顾经堪堪念到一半,旁边双手捧着玉盏的婢女忽然啊了一声,音量不大,却足以被大部分人听见。
皇帝禁不住皱眉回头。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