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杰仿佛立于危崖之下。巨石在他头顶滚滚而落,卡住咽喉,让半个音节也发不出。
他要怎么才能喊得出堵在心里的那个名字呢?
凯特看着他,弓步,微微弯腰,在一弹指间,冲到了小杰面前。
暴烈的拳风挥了过来。在这一拳濒临眼前的时候,小杰看见他老师的眼睛。
没有光,没有色彩,没有温度。只有空荡荡。
空荡荡的一双眼珠。没有眼白。只有黑色,只有沉默。
像个亡灵。
没有人怀疑塔的前任首席凯特是个英雄。他是个战士,为战争献祭了他的生命。
可不曾有人知道恶魔留住了他的灵魂,使他痛苦地留存于世,成为这荒诞的人世间,最可怕的一个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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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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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德里克跟着伊尔迷·揍敌客七拐八绕,最终一路顺利地上到了塔的顶层天台。
这里很大。高得不可思议。塔正像它的字面意义与它对这世界的象征意义一样,从百年前至今,始终如一座巍峨峥嵘的风塔一般伫立于世。它历经风霜,却仍如一盏风灯,屹立不倒,于万家长夜之中赫然指点明途。
在这里极目远眺。城市灯火连绵,涌动成溟溟的星河灿烂,这座高塔是高傲矗立在星河之中的一匹白鹭。因为实在过于高,森德里克甚至能看见一颗彗星燃烧着坠落在山峦之巅。
在这样的高处,浮世的yù_wàng都被踩在脚下,芸芸众生都不过是巨象足下的一批蝼蚁。
他笑了笑。
这里极黑。夜色实在是浓极了,以至于他得靠听的才能分辨出远处而来的蜂鸣声。
巨大的噪音从天而降,带来极寒的狂风。这座塔实在太高,以至于即使已是盛夏,此处的夜风也刮面如刀。
直升机缓慢落在足够森德里克登临的高度。舱门打开,里面的老部下大笑着欢迎帝王的归来,毒枭咧了咧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鲨鱼般的牙齿。巨大的噪音里他们都听不清对方说什么,只是大笑着用故乡的语言吼了几句脏话,大抵不过问候对方直系母系亲属和生理状况。
杀手抱臂站在他旁边,黑色长发被吹得猎猎飘扬,他高挑而纤瘦,但他仍然挺拔地立着,像一面拔不下来的旗帜。也像一颗顽固地扎进地面的钉子。他的任务就到此结束,他摁了摁手上戴着的电子表:“稍后麻烦付清尾款。”
毒枭摆了摆手,往前走了几步:“谢了,不愧是揍敌客。以后还照顾你们生意。”
揍敌客长子不知意义地应了一声。
森德里克准备三步并作两步跃上直升机和他的老伙计们来一个久违的拥抱,但他没能。一颗子弹在这时骤然划破夜空,逆着风飞速地旋转着打在了他即将踏上的踏板。
伊尔迷转过身,面对来者的方向。他抱在胸前的手臂放下了。
脚下有暖灯次第亮起,那光渐次重叠,平坦的高台地面逐渐亮成湍湍的星湖,光影潺潺如梦,即使是不胜寒冷的高处也灭不去这脚下盏盏灯光。
一个人影站在光的尽头。那澄净如水的光从他侧脸滴落,被夜风拂乱的金发之间露出一双绯红眼瞳。
酷拉皮卡举着枪,双手稳如磐石,准星瞄准森德里克的头颅。燕隼在夜色之中盘旋,发出清脆高亢的鸣叫,轻盈地落在他的左肩,红宝石一般的双眸熠熠生光。
“森德里克·门奇先生。”他说,“请留步。”
机舱内发出愤怒的吼叫,毒贩们取出重炮扛在肩上,对准了身形纤瘦的金发向导。直升机无法在这样的地方悬停太久,狂风灌进机舱,酷拉皮卡甚至能看见里面有位女郎的长发翩翩飞舞。留给森德里克的时间不多。而伊尔迷没有动。他冷淡地看着酷拉皮卡,即使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氛围里,他仍旧若无其事。
“我们有新的证据,指控您进行地下人体与药品实验,安排博娜耶·霍奇特与安米库丝·布莱茨对塔进行渗透,进行非法的情报买卖,指示后者谋杀了前者。”酷拉皮卡说,“并安排了今夜这场大范围袭击。您认可我以上对您的指控吗?”
森德里克道:“是安米库丝那小丫头都说了?算了,她恨我也是应该的。”
他这话等同于认可了他就是幕后主使了。酷拉皮卡举着枪,没有接话。
森德里克耸了耸肩:“我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她说的那样。”
酷拉皮卡冷静道:“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很遗憾,您不被允许离开塔的监控范围。”
大毒枭侧过身看了他一眼。机舱里传来不耐烦的骂声,毒贩们都是跟着首领走南闯北黑白通吃的人,道德底线极低,根本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重炮扛在肩上,等首领一声令下就准备将炮弹糊在金发青年头上,将他炸成血肉模糊的一团烟花:这些手上沾满血腥的家伙们最喜欢看的就是这样的戏码。
但森德里克没有要下令的意思,他点了根烟,咬着烟嘴含糊不清地说:“介意再接一单吗?”
这话显然不是对酷拉皮卡说的。
高台上风汹涌如潮水,褪去又升起,簌簌拂动杀手黑色的长发。星辰几乎要被这狂风朔月吹走,岌岌可危地寥寥挂在万里无云的夜幕,偶有一颗落进脚下的光影重重里,便碎成一段涟漪。
不过仔细看的话,便能发现那被割断的光影涟漪并非是星子真的落入了其间,而是一条黑影在其中蜿蜒漫行。
它蜷曲着攀爬上杀手的裤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