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他只能用面无表情掩饰住自己的尴尬。即使是在照顾荣景笙的时候,也显得冷冷的。
至于荣景笙的态度……
他给荣景笙想了个很好的理由,顺便用它来安慰自己。长久处在昏迷状态然后醒过来的人,总会有一段时间会反应迟缓。等过一段时间荣景笙的身体机能渐渐恢复了,就会好起来了。
“景筠景筌,你们负责读报纸,爸爸负责喂哥哥喝粥。来——”
景筠嘟着嘴“哦”一声,拿起报纸随便读了起来。荣启元舀了一汤匙米汤送到荣景笙嘴边,荣景笙伸出微微颤抖着的一只手:“我自己来。”
汤匙不比杯子,一个拿不稳里面的东西都得泼出来。荣启元当然不答应,“我喂你就行了。张嘴。”他一说“张嘴”,荣景笙越是抿紧了嘴唇。这么僵了几秒钟,投降地抓起荣景笙的右手,然后把汤匙放在荣景笙手里,自己也不松手,就像小时候扶着孩子们的手教他们吃饭那样包在外面,稳稳地把汤匙往荣景笙嘴边送。千辛万苦折腾了半天,一口米汤终于喂了进去。
荣启元再舀一勺,再接再厉准备喂过去。旁边郑太太提醒:“先生,不要让他喝得太快,胃会受不了的。”
他点点头,转身夹起一只虾饺塞进嘴自己里。
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地慢慢折腾,荣景笙好歹喝下去了小半碗粥。外面太阳渐渐地往上爬,正是一天里最舒服的时候。荣启元提议,“你们推哥哥出去晒晒太阳好不好?”
景筌跳起来去拉那轮椅,和景筠一起一左一右地推去电梯间。
就在他们转动轮椅方向的时候,荣启元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荣景笙不放。他很想知道,在自己偶尔松一松手的时候,荣景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荣景笙果然回头,扬起下巴看了他一眼。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荣启元却从里面读出了太多的东西。失望。冷淡。不屑。鄙夷。疏远……所有的情绪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铁网,铺天盖地地劈头罩下来,他只觉自己呼吸困难,血r_ou_模糊。
他站在那里,等电梯门关上了之后才又回去坐下。郑太太站在那里也不收拾餐具,问:“先生要不要再吃点什么?刚才也就吃了一点。”
他摇摇头。手肘撑在桌上看向外面。外面阳光明媚得勾人,荣启元坐在室内,只觉自己仿佛是从y-in间来的人,怎么都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暖。
荣景笙他们大概是往南草坪去了。他坐在那里等了半天都不见人影。
郑太太叹气:“不想吃东西的话,不如喝杯牛n_ai?”
他想了想:“给我杯咖啡。”
“咖啡喝多了伤身体。牛n_ai吧?”
“那就咖啡,多加点牛n_ai。”
郑太太:“……”
片刻之后,一杯几乎呈纯白色的液体被送到了他手里。
郑太太笑眯眯地解释:“这是莫里西亚白咖啡。”
荣启元喝了一口,不知怎么的就想起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白马非马。”
这个所谓的白咖啡,大概也不是咖啡吧。
他想起什么,“挺好的,以后景笙要喝咖啡,就拿这个给他。”
心思兜兜转转,结果还是回到了荣景笙身上。
郑太太:“……好。”
过了一会儿,他又想,也许那真是咖啡。至少他一口气喝光了之后,心情似乎变得轻松了点。
他决定出去走走。
孩子们果然在南草坪上。轮椅被扔在一边,景筠和景筌一人一边扶着荣景笙慢慢走路。荣景笙受伤的那条腿还是使不上劲,只能用还好的那条一下一下地在地上轻点。才走了十几米远,荣景笙便摇摇头,景筠和景筌又扶着他往回走。荣启元不知怎么的,一闪身就藏到了走廊边的一根柱子后面。
躲过去了之后才想:好好的躲起来做什么?难道他连看一眼自己的孩子们都不行?
然而想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他想着出去和他们说说话的时候,脚下却一步都迈不开。
荣景笙的j-i,ng神还是不太好,加之在太阳下晒得稍稍有点久,一回到屋里就喊困,趴到床上又睡了。荣启元本想让他好好睡的,偏偏到了下午的时候,国会一个电话过来,他不得不再把荣景笙叫醒。
荣景笙睁开一双惺忪的睡眼,见是他,又闭上。
他抓住荣景笙的肩膀晃了晃,“景笙,醒醒,我有事要说。”
荣景笙也不睁眼,就这么闭着眼睛嘟嚷:“什么。”
荣启元挣扎了一番,“国会的国防委员会提出要你去一趟。他们……有些事想了解一下。”
国会现在虽然正在休会,但日常的工作还是在进行着的。他们下了书面的通知要见荣景笙,上面的措辞可不像荣启元这么委婉。他们说,荣景笙在战前曾有投敌行为,必须对荣景笙进行质询,以了解沙罗政府军的机密究竟泄露了多少,然后再据此评估政府军可因此遭受到的损失。国防委员会里几乎全都是自由党的人,荣启元早就知道他们会来这么一招,所以对外宣布荣景笙的伤势的时候总是往严重的地方报。没想到早上荣景笙出去晒太阳还能自己走路的消息一传开,下午通知就到了。
荣启元本想再拖一拖。转念又想,荣景笙现在去接受质询反而更好。对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