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力的孟青箬,美酒下肚,嫣红了脸颊,不自觉得说起了自己的身世,“我跟你说……人……就是命!”
沈娘是个有名的“酒仙子”,听说是喝的酒越多,眼睛就越亮。她听着孟青箬说话奇怪,脑袋立刻清醒起来,笑吟吟地又倒杯酒,捧到她的眼前,慢慢说,“哟,你这样一个官家小姐,怎么说起话来竟这样悲观?”
“什么官家小姐?呵,孟小姐——死了,我要是她……是她……那该多好!”
“原来是说醉话!”沈娘听她这么说,心里反生出几分失望,但她仍递上一杯酒,追着问,“你小娘,这些年……教你武功么?”
“蜈蚣?我不怕蜈蚣!”孟青箬的醉意更浓了,她看不清眼前的境地,这种感觉她忍受了很久。每当夜半醒来,她都反应不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她想有一个熟悉的、稳定的,不会变来变去的家,可当她策马归去,却只有半堵断墙,满目荒草。
“你混蛋!”她双手运力,要推开沈娘,却一掌打出去,将沈娘斜扔在墙壁上。
沈娘没有防备,被掌力打得一阵头昏,眼冒金星,口中呐呐道:“我—的—墙!小娘教的你什么破功夫?!”
孟青箬越醉越糊涂,她走到沈娘眼前,指着她的鼻子骂:“梅凌香!你……”
她没有说完,眼睛迷迷瞪瞪地合上了,整个身子依靠到沈娘的肩膀上,就那么睡着了。
☆、梅凌香求情柳如絮作饵
孟青箬如果知道自己通过初选秀女的原因,就不会那么开心了。
一国之君要选皇后,自然也成为当朝的第一要事,稍加造势就很快压过了柳御史之死的话题。开封城的茶肆酒楼莫不是在谈论纷纷,将那京城的淑媛们数了个遍。
皇宫里各宫宫人们,这几天也甚是忙碌。十二位尚宫女官,待太皇太后早朝完毕,就候立在隆佑宫外候命,而晚膳过后,仍需各自述职。
自从上次在隆佑宫,朱太妃被太皇太后训责婢子身份,受到戏辱之后,她宅在圣瑞苑,托病不出,心中更觉郁愤。整个皇宫都营造出一种要迎选皇后的喜庆氛围,圣瑞苑中本也不该例外,但是太皇太后非但没有赐下任何赏物,居然要连续三月对圣瑞苑的供奉减半。
眼看着别的宫苑都打扮得焕然一心,身为圣瑞苑押班的梅凌香,心里也是着急。今年太皇太后赏赐各宫的春时物件,倒是被凌香有心收藏着,像红毯、锦丈等也可以权且用着,可是这花烛减半,苑门的宫灯是绝对不可以少的,而最发愁的是,宫里春时节令摆放的贵重物件,都被太皇太后责令尚仪局登记收回,放眼看看圣瑞苑大堂,实在太过简素,可去哪里弄上几个像样的摆件?
原来秀女入宫后,先被安排在毓秀苑学习宫中礼仪,期间尚仪局女官会安排秀女们拜见宫中的娘娘们,同时也就免不了献礼和回礼。圣瑞苑虽不至于捉襟现肘,但这时候免不了是要被秀女们比较——她朱太妃乃是皇帝生母,但与向太后的宣仁宫比起来,一个是富丽堂皇,另一个虽不能称之为寒酸,但也的确称不上大气。
“可是去哪里找来些贵重的摆件?”梅凌香身为圣瑞苑的押班,只好想尽办法为朱太妃周全。她立在苑中的鲤鱼池边,望着游鱼,道,“与向太后,是万万比不上,只要比那些太皇妃们能好些去,便不算失了礼仪。”
想当初,她背叛顾青萝,借青萝之死来邀功,却并没有得到太皇太后的押班宫女地位,反而仍是个兰园掌事。她不甘于此。后来青萝家人被引诱进京,再掀起青萝之死事件,于是朝臣质疑皇帝是否陷于围乱后宫,使皇帝再陷艳闻风波。朱太妃大惊,不知所措,而梅凌香趁机自荐,声称可以摆平此事,并携带银两,秘密让顾家人消失。
离开太皇太后的隆佑宫,投靠朱太妃一派,梅凌香在皇宫中更加受到指责。宫里人人确信,朱太妃根本不会信任她。但是,朱太妃却将梅凌香视为心腹,在整个圣瑞苑,独得专宠。
朱太妃同样是一个婢女出身,步步为营,机关算尽,位至太妃,并让自己的亲生儿子登上皇位。梅凌香在她眼里,更像是她年轻的重现,像她一样有野心,有yù_wàng。所以两个人惺惺相惜也好,相见恨晚也罢,梅凌香已经成为圣瑞苑的代言人。至于信任,朱太妃深知,自己养的不是一条狗,而是一条狼,所以她对梅凌香,更多的是掌控,而不是信任。
“梅押班!太妃娘娘有召,在小阁等着。”音儿疾步匆匆,自廊上柔声唤道。
梅凌香碎步快走,暗问:“怎么的?有什么事?”
“并没什么差池,太妃只是见你不在眼前,所以传唤。”音儿一面回话,一面跟着凌香的脚步,往竹箫阁走去。
竹箫阁原本应该是一片青葱的竹林,然而朱太妃并不喜欢。她几番请命要将竹箫阁翻修,但太皇太后都以后宫不得挥霍为名,拒绝了她。她一怒之下,将竹林砍去,种了一大片蜀葵,连名字也想改为“葵舞阁”,可惜太皇太后始终拒绝为她更换阁楼之名。
此时蜀葵花红艳艳地开着,有红色妖冶,也有白色清纯,花朵极大,在风中肆意开放。唐人有为蜀葵诗,道“绿衣宛地红倡倡,熏风似舞诸女郎”,正是欣赏蜀葵艳色耀眼的风景。
梅凌香的红裙拂过葵叶,往阁上来。
朱太妃凤目丹唇,鼻子甚为挺翘,令五官看起来十分精致。虽然不复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