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我悲啸,凄鸣,直到终于撕破了声线,却始终挤不出半点泪水。
“哭不出来本座帮你。”
话音方一入耳,屁股上被他结结实实地拍了一掌。
那是将将才挨过打的地方,那里已经硬邦邦地结成淤肿,被他这一掌拍得油泼火燎。我猛地咬住了他的臂膀,发出一声沉闷的呜咽。
事后我才得知这一下咬掉了他半块生肉,耗了好些元灵才将养痊愈。然而彼时他竟一声未吭,只是抽出另一只手狠是几下拍了过来,怒道:“都是些什么怪毛病!”
这一声厉喝加上些许略有腥甜的馥郁味道,终于将我从混沌之中唤了回来,昏黑的眼前洗过一拎清泉,未过多久已是七分朗然,缓缓地松开牙关,却见他的玄色的袖子已被咬出几道参差的豁口,我脸上腾地燃起一团火,极是自持地一声哼唧,想笑笑不来想哭哭不出。
他的手举到半空,毫无预兆地又轻轻放下,于是我亦将手从他身上拿开,站稳了身子,一动不动。
他退后半步扶住我的肩膀,问:“好些了?”
分明是满室兰香沁心,鼻尖却似嗅到了什么苦涩的味道,猛地便是一酸。
眼角里终于挤出两滴泪,我也往后挪了挪步子与他拉开距离,左手摸了摸仍有些发麻的脸,右手在臀上的伤处揉了又揉,忽而发觉那些淤青的硬块不知何时已经消退,竟连分毫的疼痛都已察觉不到。
我意识到这必是他的杰作,木然地将目光落到他胸前,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很低:“谢谢。”
他毫不经意地捂着左臂上的伤处,些许幽绿的荧光从他的指缝里散逸出来,一双血眸饶有兴致地在我身上游移来去:“有意见?”
我狠狠地摇了摇头。
你是主我是仆,你是天我地,你要下雨我拦不住。
还每次都劈头盖脸说下就下,就不能提前打个招呼?
他眼眸里的积雪竟在此时化成片缕柔婉的笑:“你不必瞒本座,你心里想什么,本座看得一清二楚。天要下雨,你可以撑伞可以躲,本座不会怪你,不过躲不躲得掉,那得看你自己有没有本事……也罢,下次本座会记得和你先打个招呼。”
我似被他一脚踩了尾巴浑身汗毛直竖,眼神赶紧地从他身上撇开,那些肮脏龌蹉乖戾暴虐的场面,难道他也看到了?
他将双手抱在怀中,颇有兴味地道:“你可以试着不去想,本座自然就看不到,这样对你也好。”
我极是凄惶地望着他,这些噩梦已经伴随我千年,纵然当初残害我的人都已经万劫不复,沉霾之下的阴影仍是丝毫不见光亮,说不去想就不去想,哪有那般容易?
他给了我一个很简单明了的回答:本座觉得你需要多出去走走,找点事做。当你有更多事需要去想去做的时候,自然就不会有心思沉浸在这些毫无意义的业障里头。
于是,消极怠工十四天的我终于正式地跟随在他身边,开始了作为一个侍从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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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主身边原有九位随侍,添上我正好十个。
他们看上去都是那般年轻,有着清朗精致的面容,几乎别无二致的挺秀身姿,以及极是涵雅的名字。
始月,草生,弥生,清和,皋月,松风,文披,木染,竹醉。
他们都不会言语,也从不表露任何神情,那日吾主将他们一齐唤来我房里,少有地多解释了两句:这九个都是傀儡,三魂只余命魂,六魄只剩精魄,只听从本座一人命令,今日之后,你也可以随意支使他们。
在吾主引见我与他们认识之前,我便已和其中几人打过照面,每日木染与竹醉都会来我的房间洒扫,清和则终日守在我屋外,一旦踏出房门,他会一步不离地跟在我身后。
我终归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大家都是仆从,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是他们在劳动我在偷懒,于是这日木染与竹醉照例前来,我亦想搭上一把手,却发现水桶里唯有两条棉布,连劳动工具都没我的份。
更无奈的是,即便我寻来工具与他们一同劳作,我将将扫过的地方他们定会一丝不苟地再扫上一遍,我将将擦洗过的地方他们也会不厌其烦地再三拂拭直到光洁如镜方才罢休。
甚至于我仔细地给窗台上的兰草浇过水,他们也还会再浇上一轮,拉都拉不住。
眼瞧着那盆兰草被水淹得黯然凋敝,我赶紧停止了这些毫无意义的举措,只得任由它去。
我唯一的工作是为吾主奉茶,其余的九位同僚虽然少了奉茶这份差事,却又要来服侍我。
所以,我的出现并没有让他们略得半分闲暇,反倒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
调茶,甚为清简却又极是耗费时间,我终日里守着一方茶案,顶多也就出得三盏上品。
一樽玉龙十三味,乃是我最为得心应手之作。我亦不知自己为何熟谙如此繁复的茶艺,只知调茶之时止水无澜如拾明镜,十三道工序静则光风霁月动则流水行云,从未失于毫厘。
他很欣赏我的手艺,曾如此评价说,六界玄黄靡靡九重,唯有你配得上为本座奉茶。
或许他确实是个嗜茶如命之人,无意得知我在此道上天赋异禀,所以才如此煞费周章地将我留下?
这种理由,估计也就辟天那没脑子的东西会信。
每一个漫漫长夜,当我凭栏极目,瞭望十二魔星往复交佐,樵拾森森林海潜踪暗迹,而或阖目冥思,掸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