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的落日,转身回了船舱。“李伯伯,还有多久能到汴梁?”
长者从随身的包裹内拿出干粮,掰开干巴巴的饼递给少年,“再过一天多吧!来,吃点东西吧。”
“谢谢李伯伯,我不饿。”少年犹豫了一下没有接过干粮。他坐在一个角落里将自己的干瘪包裹抱在了怀里,神情再次回到了忧郁状态。
长者啃了一口饼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你的干粮吃完了咱俩就一起吃我的,反正没多久就到地方了,等下了船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少年苦笑一下摇了摇头:“李伯的好意我心领了,也很感谢您一路对我的照顾。我……现在确实不饿。”说着从包裹内掏出一个东西来。
是一个类似陶瓷罐子般的埙。少年爱不释手的抚摸着这只六孔古埙,神思有些悠远了。
李老汉吃饱喝足了,看着少年说道:“你若是饿了只管说话。对了,从上了船到现在我还没见你吹过它。从前在家可是常常听你吹。吹一曲呗。”
少年幽幽叹了口气,将古埙凑到唇边轻轻地吹奏起来。埙曲那种特有的如诉如泣的声音便冲破夜幕传了出去。
在荡气婉转如泣如诉的埙声里少年的思绪飘回了很久以前……
姑苏城的关家一直都是以做棺材卖棺材为生,原本生活也算富足,但天有不测,两年前关沐荀的父亲去隔壁镇上收货款,途径一条河流时脚底打滑翻进了河内,河水湍急加之他的父亲不会水,几个沉浮之后人便死在了河内。
老关死后,家里的棺材铺子也关了门,老关的两个小妾卷走了他所有的钱财,只留给关沐荀母子几间空房子以及老关不知何时欠下的巨额赌债。
母亲为了替父亲还赌债不得已卖掉了几间房子,带着他住进了城外一间破屋子内,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或许是母亲对父亲生前的隐瞒耿耿于怀,整日里郁郁寡欢。不多久就患了病。
关沐荀自小没吃过苦,人长得白白净净的,除了读书写字,吹埙之外,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母亲病倒之后他虽然也能为她熬药端茶递水,但是毕竟家徒四壁,渐渐地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母亲的药水也就断了。
关沐荀不能眼睁睁看着母亲饿死,于是咬咬牙背着母亲去城里卖字画以图换钱度日,然而,世态炎凉,一天卖下来的钱财竟然还不够上交地头蛇的保护费。绝望之余,有人跟他说可以去丽春园给那些姑娘们吹埙伴奏,丽春园的银子好挣还不用交保护费。
关沐荀无奈之下只好腆着脸去了丽春园。他长得本就英俊,外加上人看上去乖巧,丽春园的妈妈很喜欢。听了他的埙声之后便收下了他,听说他一整天没吃饭立刻给了他几两银子让他去吃酒。
少年攥着银子,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那天晚上他给母亲买了一些肉食。买了一些上好的药材。
看着丰盛的饭菜母亲却没有下筷,而是将他喊到床前像是交代后事般,交代了一些事情,最后拿出一个红色的布包,塞到他手上含泪说道:“十多年前你父亲曾与他的一位姓黄的朋友相交甚好,而我与黄夫人又正好同时有孕。于是两家约定若是两家各生男女便结为亲家,原本以为不过是戏言而已,谁料黄家果然生的女儿,而咱们家也正好是个儿子。你父亲很高兴,在你满月之后立刻打造了一支天水碧的玉簪,赠给了黄家的千金,以作定亲信物。黄家也定做了一块天水碧的玉佩还礼。可天有不测风云,黄家遭了劫难,一家几口一夜之间死于非命。黄家小姐虽然躲过了一劫,却也下落不明了。儿呀,娘如今也没有几天好活了,有生之年看不到你结婚生子了。今天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也不是指望着你能够找到黄家小姐。如果娘死了,你就去京城汴梁吧,去投奔你的舅舅李毅,好歹让他为你寻一个活计,寻一门亲事。烟花柳巷自古都是是非之地,还是少去为好……”
母亲说完这些话已经累得连连喘息,他有些惊慌地扶着母亲躺下来,望着消瘦的不成样子的母亲,心疼地眼圈红了,之前母亲从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今天如此絮叨,怕是不详。他的心猛然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下,一阵生疼。
母亲闭上了眼睛,一只手牢牢地抓着儿子,生怕一个转身他就离开了。
关沐荀为母亲盖好被子,守在母亲的床前,一直到母亲睡熟了,才抽身离开了家。
丽春园一片莺歌燕舞,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面对着一个个迎来送往花枝招展的姑娘们,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将头深深地埋下,红着脸不敢看她们。然而那些姑娘们在几年苟且卖笑的日子熏陶下个个变得狂浪轻浮,没有客人的时候总喜欢凑到他跟前伸手调笑一番,每每看着他面红耳赤的样子一个个都会笑得直不起腰来。
客人来的时候,姑娘们就会热情的招呼,少年也会头也不抬的按着她们的吩咐吹上一曲埙,或是笛子,或是箫。每一样乐器对于这个少年而言都是信手拈来,仿佛他天生就是一个音乐的行家。
这一项技能足以让他走遍天下也不怕。
他的埙声成了丽春园的一绝,不但客人们喜欢,就连园里的姑娘们也都很爱听。但是任何人都不明白他那段埙声之后的苍凉心境。
三天之后母亲在睡梦中死去了。
关沐荀从丽春园领了几两纹银,买了一口好棺木收敛了母亲。办完了母亲的丧事之后,他又尽心为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