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师傅如释负重，绷紧的脸已经松弛。他告诉我们一个明明显的事实，豆腐佬不是刘师傅的亲生儿子。

刘师傅站了起来：“神童，这是埋在心里几十年来不可语人的秘密，这秘密压抑着我几十年，如果不再说出来，我可能就被它压死，被它压死多不值得啊！我在政府面前忏悔，是因为相信政府，政府能理解年轻人犯下的错误，这些错误已经让我付出了代价，常说，出来混的，迟早要还的。

我要再次因豆腐佬犯了错来给他还债，只有这样才对得起豆腐佬死去的娘，也更对得起豆腐佬死去的爹。

我求政府永远帮我保守这个秘密，也请神童不要让我这次说的过去进入政府档案，因为档案总有泄密的时候，就算不泄密，到了时间，也会因政府解密让全世界人知道我刘师傅原来也是qiáng_jiān犯，怪不得儿子也是qiáng_jiān犯呢！因此老百姓更加相信，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打地洞！”

刘师傅吃了快一辈子油盐，懂的事还真不少。刘师傅讲义气，够哥儿们，敢于担当，是我们政府喜欢的一类。

刘师傅年轻时qiáng_jiān妇女，至今过去几十年，政府也追诉不了他，已超追诉期。刘师傅也是懂的，大胡子所长前些日子，给他上了普法课，两天两夜。

刘师傅的也进不了政府档案，我全当它是个笑话，或者是个故事，因为我无法证实刘师傅所说是否真实，不真实的东西，政府一般来讲是不做最后的结论，按照政府逻辑推理的事实除外。

若要证明刘师傅不是豆腐佬的亲爸并不难，只要dna就可以真相大白，但要证实刘师傅了豆腐佬的妈就不可能，只能凭刘师傅说，了或未qiáng_jiān，笑话一个！

我们政府没有必要让刘师傅来为一个不是亲生的儿子还债，不管刘师傅多么真诚，多么急切，我们是不会接受的，难道让老头进去代替豆腐佬，然后让豆腐佬在外再一次？

如果这样我们政府就犯了不是个错误，而是个愚蠢的错误。所以让老头子离开这里，免得我们整治豆腐佬时，老头子看着难受。因为豆腐佬从目前来看还没有对自己事实有个明确的认识，依然在跟我们在玩概念，玩解释。

说实在，跟我玩这些，我还是有些耐心，毕竟我有过玩的体验，可是大头城管出身，很没有耐心的，大头玩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来直接，只要一直接，豆腐佬肯定受不了，刘师傅大把年纪更加受不了，听说刘师傅还有心脏病，所以现在是让刘师傅离开的时候了。

刘师傅又坐回了原来的凳子，没有走的意思：“神童，我是真心真意来为豆腐佬还债的，豆腐佬qiáng_jiān了桂花嫂子，我凭年轻时的经历果断地判定豆腐佬干了，再说神童你代表政府能冤枉豆腐佬？难道桂花嫂子儿子石头证言就不可信？其实神童你说的太对了，宁肯想信小孩，也不相信大人。

我这辈子就有很深的体会，豆腐佬小时候说的话句句真实，后来成年了，讲话就很不靠谱，也不真实了。

明明把豆腐送女人了，回来说碰坏了，或者被偷了；明明跟媒人相亲去了，就说跟朋友玩牌去了，总之成年后三百六十五天没有说过一句真话。

后来我习惯了他说假话，可恨的是，时间长了，我把豆腐佬的假话当真话，他说的真话我却认为假话，弄得我搞不清他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每次他说的话我要考证一大半天，考证来考证去，最后还是无法判断，我只有把豆腐佬说的话全当放屁，放屁是不用考证的，大家都轻松。”

刘师傅在这胡扯，我很不耐烦：“刘师傅，你口口声声要来给豆腐佬还债，你如何还法！”

刘师傅听说还债，精神来了：“神童你说得好，我是来还债的，我想私了！”

我忍住笑，好一个私了！追问：“刘师傅，你想跟豆腐佬私了，还是豆腐佬跟你私了？”

刘师傅非常肯定地说：“都不是！我想跟你神童私了，或者跟政府私了！”

我看着刘师傅半天说不出话来：“豆腐佬的事能私了？这种事能同政府私了？你刘师傅脑子是不是老糊涂？”

刘师傅挺了挺胸，摇了摇头：“神童，我一点没有糊涂，你别欺负我年纪大了，世界的事不懂。你看看，被奸，奸犯同父母私了；嫌疑犯派出所跳楼，派出所同家属私了；动车撞人，铁道部同伤者私了；案子快要判，家属同法院私了。

神童你要想知道更多的私了，我十天十夜也说不完。私了是我们中国老祖宗首创，你年轻人不懂，中国几千年前玩私了比玩麻将还要熟练。连老祖宗都爱玩的东西，年轻人不会玩，是不是太落伍了呢？”

我似乎明白一些模糊的东西，我前倾着身子问：“刘师傅，你想如何同我私了呢？”

刘师傅胸有成竹，站了起来，从黑色的布带掏出两沓钞票轻轻摆在我的办公桌上：“这是我一辈子的存蓄一半，两万块，它与神童私了！”

我气愤至极：“刘师傅你在瞎搞啥！我最害怕摸到钱，也害怕见到钱！”

我立刻用手遮住双眼，很生气地离开了座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