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居的破败小楼里,邻居是一对热心的夫妻,帮着处理了大人的后事之后,还想将许幼南和陈幼北送到孤儿院里去,但是在被追得最狼狈的时候,她妈都没有想过将那些人想要的项链交出去,她说:“他们拿到东西,我们就该死了。”许幼南不敢冒险,去孤儿院?要是被那些人找到怎么办?素未谋面的父亲或许并不知道她们姐妹的存在,即使知道,大概也并不在意她们的性命。
那些人会杀了她们的。
于是许幼南在邻居出门的时候,牵着陈幼北小小的手,悄悄溜出了门。
最后当然没能逃走,她带着幼妹,在生母死后的第四天,跪在心软的女主人面前,哭得涕泗横流,而后认了新的父母。
平静的生活却只维持了一年,求来的亲人双双死在意外事故里。许幼南和陈幼北再次没了依靠,这次就找不到那样善良的人了,失去至亲后的一年时间,足够让许幼南认清现实的真实面目。
再坚强,也不过一个不到八岁的孩子而已,许幼南一度十分茫然,但是身后那只拽着她衣角的小手一直不曾放开。她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瘦得不成人样的妹妹眨着一双怯怯的眼,眼含依赖地喊她:“姐姐。”
“姐姐,不要丢下我……”睡觉时缩在许幼南怀里的时候、醒来没看见许幼南的时候、因为许幼南要去上班不得不将她寄放在收废品的邻居家的时候,陈幼北都会哭着喊出这句话来,是撒娇,是无措,是恐慌。
许幼南想,那时候她大概就是陈幼北心里的一片天,撑起了她所有的世界。
在偶然撞到陆沉光身上前,她被迫扔掉了八岁的孩子该有的纯真和稚嫩,成为了一家小饭馆里的小小童工,晚上下班还会跑到那条以脏乱差闻名的花街上,到酒吧发廊里乱窜,希望能找到另外的工作,能让她挣到额外的工资。那样的话,她也许能给妹妹换一件合身的衣裳。去的次数多了,和酒吧里坐台的姐姐们熟悉起来,那些出卖了自尊、在社会最底层摸爬打滚的女人们,总有感性的时候,很乐意动一动恻隐之心,给她介绍一些轻便的工作。
“你——”邱澹开口,又蓦地顿住,生硬地咽下下意识吐出的字眼,“她是怎么遇见陆沉光的?”
邱澹刚才那反应,让许幼南几乎可以确定,他真的已经知道了。但在说完这段不太愿意提起的童年后,许幼南的心莫名的平静下来,紧张与忐忑竟然散去了大半。
“这个……我不太清楚。”许幼南垂着眼睛微微一笑,“总之后来我们再也不用过得那么凄惨了。”
所以对陆沉光的感情,并没有没有来由,也并不是仅仅因为他的优秀和个人魅力,那么多年累积下来的依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质。
许幼南突然又想,她的小北,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和她疏远了呢?
确切的她想不起来,但是隐约记得是从小学毕业开始。陈幼北因为身体太弱,不被允许去学校上课,陆沉光将她好好养在家里。一边调养身体,一边给她请家教。那时候她隐藏的野性逐渐暴露,最后索性不再遮遮掩掩,每天放学都沉迷于和学校里的小伙伴四处玩耍,回去后也喜欢挨在陆沉光身边跑来跑去,陪伴陈幼北的时间越来越少。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妹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功改掉了睡觉必须要抱着她睡的习惯。
陈幼北最后一次表现出对她的在乎,好像是在她升上初中开学的那一天,她参加完摸底考试。兴冲冲的跑回家,想要陆沉光带她们出去吃饭庆祝一下。进门后却听到了陈幼北歇斯底里的嘶吼:“……我讨厌你!她应该是我的!你把我姐姐还给我!”
陈幼北颤抖的声音里难以掩藏的无助让她至今还记忆犹新。
或许陈幼北被催眠前给她打的那一个电话,也能算做一次。那一声饱含委屈的“姐”,那长达半个小时的沉默,甚至让她放弃了要找回因为催眠而丢失的记忆的想法。
邱澹沉默着没有再开口,包厢里一时陷入沉寂。许幼南若有所觉的抬起眼帘,蓦然撞进邱澹漆黑的眼眸。里面的情绪依旧掩藏得完美,她什么都看不见。
放松的神经莫名的再次绷紧,许幼南正想开口打破这奇怪的氛围,邱澹就站了起来,径直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神色异常的认真。
“你……”许幼南跟着站起来,才刚张口,话语就被邱澹出人意料的拥抱打断。
许幼南僵着身体,感受着邱澹强大得让她无法挣扎的力道,心脏都在小心的颤抖。
邱澹就这样抱着许幼南,什么话都不说,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不知煎熬了几分钟,察觉到邱澹终于稍稍松了手臂。许幼南高悬的心一点点往下降,却突然听邱澹说:“陈幼北小姐,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许幼南脸上僵住的表情一点点崩裂,邱澹这句突然响在她耳畔的话,让她感觉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邱澹爱上陈幼北?这是在开玩笑?!
许幼南可不认为这句话是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的,刚才邱澹的一些列行为分明就是已经认出她了!
警报猝然拉响,许幼南浑身戒备着,时刻准备着反击,谁料邱澹却仿佛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反应。而是轻声说道:“但是我已经跟南南说好了,过一段时间我们就结婚。再见,陈幼北小姐。”
邱澹的语气堪称温和,其中一丝淡淡的温柔,听在许幼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