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东晋远远就看见了陈眠安静坐在椅子上,挺直着腰杆,抬着头怔怔看着手术室的方向。
她像个女战士屹立不倒,可又仿佛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朝她走了过去。
高大的影子笼罩下来,陈眠瞧见了他的脸。
四目相对,她眸色温凉浅淡,他复杂痛心难耐。
袁东晋缓缓开腔,“你额头上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还有你的脚。也受伤了。”
幸好她的车安全系数高,她又刹车及时,否则……
袁东晋甚至不敢回想那一幕,他心惊胆战得几乎要发疯。
“袁东晋,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她的声音有些黯哑,很冷,“你最好马上消失在我面前。”
“我不会走。”
陈眠盯着他的眼睛,眼眶泛红,没有哭,却比哭更令他难受心疼,“陈眠,这个事情与我无关。”
她的眼神,令他心慌,所以忍不住想要解释,不愿意她误会,不想她因为这个事情退到离自己更远的位置。
陈眠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收回目光,看见是温绍庭的来电,袁东晋自然也是瞧见了,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攥紧。
“醒了?”温绍庭低醇的声从电话那一端传过来,陈眠蓦地鼻子一阵泛酸。
像是被人戳中了心底柔软的地方,她苦苦支撑的冷静和坚强,轰然倒塌。
陈眠喉咙哽咽着,想要说些什么,声线却像是被堵塞住,无法发声。
“绵绵?”
“我在。”
温绍庭正从机场里走出来,听见她微颤的声音,脚步顿住,声音更沉了一些,“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刚下飞机,港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陈眠抬眸看了一眼手术室,把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给噎了回去,“没事……”他刚出差,不想他担心。
“身体不舒服还是怎么了?”
陈眠摇头,“真没事,你……”
“和我说实话!”他不容置喙的语气,又硬又臭,“你不说,我现在马上坐飞机回去。”
他没耳聋,她的情绪明显不对劲,带着哭腔的语调扰乱了他的心。
陈眠抿着唇,沉吟了片刻,把那些翻涌的情绪压了压,“我爸被司法机关带走了,我妈在医院里做手术……”
她强忍着,不让自己情绪崩溃,可是她的心脆弱得很。
那边沉默了几秒,“别担心,等我。”
陈眠还想说什么,手术室的大门已经打开,她来不及多想直接就挂了电话,迎上去,“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已经脱离危险,不过病人做过心脏搭桥手术,情绪波动对她不利,需要好好开导安抚。”
“好的,谢谢医生。”陈眠松开他的手。
“一会儿会把她送到病房,你们先去办理住院手续吧。”
陈眠松了一口气,转身要去办理手续,袁东晋拉着她,“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去办理。”
“不用。”陈眠挣开他的手。
“陈眠……”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不想听,”陈眠指甲掐着掌心的肌肤,眉眼温淡,“你要是真为我好,麻烦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来刺激我。”
袁东晋僵住。眼底掠过一抹痛,语气有些强硬,“你的脚受伤了,要么坐在这里等你妈出来,要么就去让医生处理伤口。”
王姨忙打圆场,“小眠,你就让他去吧,你这脚一直在流血,你这么折腾,一会儿你妈好了,你又倒下了怎么办?”
陈眠绷着视线与袁东晋对视数秒,最终妥协了。
——
陈眠坐在床边看着病床上的人,眉宇上又淡淡的疲倦,跟秦桑在说着电话,“已经没事了。”
秦桑已经换好衣服,“我现在去医院,你别太担心,你爸那边我已经让周旭尧帮忙问了,刚他也接到了温绍庭的电话,吩咐人下去了解情况。”
“嗯,我知道了。”
秦桑听着她低哑的声音,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或许再多安慰也不过徒然,道理谁都懂。
“我现在过去找你,你别胡思乱想。”
“嗯。”
袁东晋推门进来,看着安静却挺直着背脊的女人,看得出来她高度紧绷的神经此时已经很疲乏,脸色一沉再沉,心脏隐隐抽搐着。
若是换做其他的女人,一下子面对这么所的事情,只怕早早哭得不知所措,可陈眠这个女人,由始到终,一滴眼泪也没有。
她那么倔那么倔,什么都自己扛着,她那瘦弱的肩膀,到底承受了多少,他甚至不敢多想。
每每想起过去她默默承受的一切,想到自己做的那些混账事,他就多一分懊恼,深一层悔恨。
总想着要撕破她伪装的笑容,瞧不见她心底流出的血,不停在她伤口上撒盐,她那个时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又是怎么煎熬过来的,无法想象。
他拾辍了情绪,上前站定在她身侧,低头看着她,“你妈暂时不会醒过来那么快,你先去处理一下你脚上和额头伤口。不然你妈醒过来,又该担心了。”
他还没走。
陈眠坐着不动,眼睫轻颤,“是不是你做的?”
没有质疑,没有崩溃的指责,只是平平静静的询问。
“不是。”他没有犹豫地回答。
虽然她并未指明做什么,但是袁东晋很明白,她问的是她爸爸陈永华的事情。
“这些东西,出来你有,还有其他人么?”陈眠淡淡地扯唇,她低着头,袁东晋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