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暮夏胳膊肘挎着个蓝步包裹小跑着过来,楚晴将包裹打开,取出里头的马甲,“是套在中衣外头穿的,比袄子要利索,只护着前胸后背,并不妨碍手臂活动,外头再穿上外衫。”又取出另外模样奇怪的物件来,“这是套在手上的,五个指头都能伸出来,写字时候可能不得劲,但翻书的时候就不怕手冷了。”
楚晟就着月色细细打量番,叹道:“五妹妹心思真巧,怎么想到的?”
“哪里是我?是徐嬷嬷想的点子,”楚晴说着将手套帮楚晟戴在手上,得意地仰了头,问道:“是不是暖和了许多?”
月光下,她笑魇如花,眉目如画,黑漆漆的眸子里映着明月,璀璨得耀人眼目。
楚晟禁不住晃了会儿神,伸手拂了拂她风帽上雪白的兔毛,“你快回吧,好生歇歇。”
楚晴笑着扬扬手,拐到旁边的小径上。
楚晟看着她裹得粽子般臃肿的体态,唇角弯了弯,垂眸瞧见手上奇怪的手套,下意识地握紧手指又松开,再握紧再松开,还真是又暖和又方便。
不免又朝小径望去,已不见了那个圆鼓鼓的身影。
只是下午周成瑾在他屋里说的那番话不经意地响起,“看起来国公府是真没落了,男人就别提了,以前个个上马就能打仗,现在……就说你们府里的姑娘,怎么一个个那么假?最能装的就是你那个四房院的妹妹,真是无趣。可惜了那副好皮囊。”
他自然为楚晴辩驳,可周成瑾却笃定地说:“看人要看眼,不信你仔细瞧瞧,她那双眼,一点儿都不安分。”
说实话,楚晟的确从没有端详过几个姐妹的相貌,刚才借着月光瞧了下,只觉得她的眼眸清若秋水,一下子就能看到底儿似的。
根本不是周成瑾说的那样。
敢情周成瑾就是在套他的话儿,就说呢,周成瑾怎可能仔细看过楚晴的眼?
***
回到倚水阁,楚晴用热水烫了手脚,然后一杯温热的羊奶下肚,整个人舒服到不行,倦意紧接着就涌了上来,刚上床就合了眼。
这觉睡得香,连梦都不曾做一个,睁开眼,窗纸已经泛起鱼肚白。
“别是晚了吧?”楚晴忙不迭地穿衣裳,帐外传来问秋温和的话语,“刚才翡翠过来,说老夫人昨天累着了,免了今儿的请安。”
楚晴立刻扯下穿了半截的衣服,就势倒在枕头上,又睡了个回笼觉。
是徐嬷嬷将她叫起来的,“既是醒了,姑娘就起身吧,昨天的两百个大字没写,今天合该补上。”
楚晴撅起嘴,心不甘情不愿地穿好了衣裳。
楚晴胃口好,早晨也离不开肉,徐嬷嬷吩咐厨房用山药炖了羊排,汤头上撒一把切的细细碎碎的香葱,看着清清白白的甚是诱人。
楚晴喝了一大碗,又吃两只椒盐烧饼,包裹严实了绕着院墙四周慢走消食。
问秋与春笑一左一右陪着。
冬天的清晨虽然冷,却安静,没有小鸟的鸣叫,没有枝叶的婆娑,要是再没有刺骨的寒风就更好了。
楚晴注意到倒座房落了锁,闲闲地问:“语秋走了?”
问秋与春笑对视一眼,答道:“卯初刚过趁着人少走的,走前在院子里磕了三个头,说想见姑娘。我说姑娘睡着没醒,又哭了场。出二门时,孙婆子问起来,就按着姑娘嘱咐的,她回家住上一段时间伺候老娘。孙婆子还夸语秋有福气,跟了个心善的主子……”
春笑满怀希翼地看着楚晴,楚晴明白她的心思,淡淡地说:“你们相交一场,等她老娘什么时候不在了,送十两银子过去也便全了彼此的情意。”
言外之意,再让语秋回来却是不能了。
春笑目光黯淡下去,却也没再说什么。
刚走两圈,只见暮夏一撅一撅地从远处走来,手里似乎还抓着什么小零食,一径吃走,一径往嘴里送,几多的惬意自在。
问秋便道:“瞧着小蹄子给兴的,尾巴快撅到天上去了。”
楚晴抿着嘴儿笑。
此时暮夏也见到了楚晴,提着裙子快步冲过来,笑嘻嘻地行个礼,“姑娘安。”
问秋斥道:“一大早往哪里偷懒去了,院子扫了?”
“徐嬷嬷说院子不脏隔天扫就成,我可没偷懒,是给厨房王大娘送袄子了,王大娘赏我一把西瓜籽儿,刚炒出来的。”暮夏摊开掌心,果然一把西瓜子。
王大娘家里有个七八岁的小孙女,徐嬷嬷就把暮夏跟半夏穿小的衣裳收拾出来,能穿的就给她孙女穿,不能穿的就浆了做鞋底子。
王大娘也识趣,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满足倚水阁提出的要求。
见暮夏这般回答,问秋也不再追究,伸手试试她的脑门,“都出汗了,赶紧回去用热水好好洗洗,以后别迎着风吃东西,当心灌了风肚子疼。”
暮夏应一声,却没走,神秘兮兮地说:“去厨房的时候经过盈翠阁,看见贾嬷嬷搀着二姑娘往佛堂那边去,听说这次要抄五十遍心经。四姑娘也被禁了足,要待在秋爽院抄孝经,也是抄完五十遍才能出门。”
楚晴心里有数,老夫人这是在清算昨天的旧账。昨儿是国公爷寿诞自不好发作人,所以推到了今天。
因她没做什么犯忌讳的事情,也不怕连累到自己头上,只看着暮夏幸灾乐祸的表情觉得可笑。
暮夏还没说完,清清嗓子又道:“大姑奶奶也来了,先去的宁安院,老夫人没见,后来又到了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