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溥合眼不语。
石榴等了片刻见无人应,便提着宫灯往外走,楚溥却突然开口,“把灯留这儿。”
“是,”石榴将宫灯坐在高几上,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屋内有了光,帐子里便朦胧起来。
明氏湖蓝色肚兜上嫣红的牡丹花鲜艳欲滴,花瓣上方盘旋着一对蝴蝶,随着她的呼吸,蝴蝶起起伏伏像是活了似的。
楚溥伸手将中衣扯开,顺势沿着肚兜边缘探了进去。
明氏盯着他的双眸,“你去看一眼吧,兴许受了惊吓,我让人请府医来诊诊脉,怀着孩子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楚溥默了默,坐起来披上中衣。
明氏伺候他穿好外衫,又扬声吩咐石榴去请府医,“让他两口子一块儿过来……他屋里人会接生,先前旻哥儿就是她接出来的。”后半句却是解释给楚溥听。
楚溥不置可否地“嗯”一声,揽了明氏腰际,俯首再亲一下她的脸,“你上床吧,先别睡,我去去就回来陪你。”
“好,”明氏笑应着另点一盏灯,把先前的宫灯递到楚溥手里。
明氏当然不可能再睡,叫了桂嬷嬷进来,“到门口等着府医一道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要是需要抓药,让府医不用忌讳,捡着好药抓。”
桂嬷嬷答应声,开口道:“我怎么觉得这事儿不是这么简单,就做个噩梦还颠颠跑过来?那小丫鬟穿戴很整齐,不像是慌里慌张的样子……刚进门就这么折腾,往后还不定怎么着呢?”
明氏拿着梳子,一下下梳理散乱的长发,“随她去吧,她愿意上蹿下跳就由着她。”
桂嬷嬷瞥一眼明氏脖颈处一点红斑,无奈地摇摇头,要不是胡氏这番打岔儿,说不定夫人还能再怀个闺女,就像五姑娘那样乖巧可爱的闺女。
“哎,妾就是妾,便是出身官家,只要甘心当妾也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主儿。”桂嬷嬷心里暗暗骂着,出了院子看到正房里一点灯光,忽然又折回来,吩咐樱桃,“把廊下灯笼点上,屋里也都点上灯,亮堂亮堂。”
西跨院里,胡氏听说楚溥过来,手下意识地拂住肚子,松了口气。
到底是自己好容易怀上的,就算是怀相不好,也不能就这么轻易舍弃了。
能活一天还是得活一天。
***
楚晴刚起床就听暮夏绘声绘色地讲述昨夜大房院的故事,“……梦见咱世子爷浑身是血躺在地上,胡姨娘急得大哭起来,丫鬟就跑去正房院子……府医两口子也从暖烘烘的被窝里被叫起来,胡姨娘还矫情着不让看……大房院的灯亮了一夜,满院子都是药味儿。”
“那孩子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儿?”楚晴问道。
暮夏挠挠头,“有事,但是不是昨晚上,说是从根儿上就不好。”她是听人这么议论的,可到底怎样从根儿上不好,是再说不清楚的。
“兴许不是正道怀上的,”徐嬷嬷突然插了句,想到眼前两个都是半大孩子,犹豫会儿撵了暮夏出去,俯在楚晴耳边低语,“估计是吃了什么药来的孩子。”
楚晴羞得满脸通红,嗔道:“嬷嬷说这些干什么?”
徐嬷嬷道:“这些龌龊的事儿没准哪天就能遇到,早跟姑娘说了早点防备着,说不定哪天就有用。”
徐嬷嬷所料不错,胡氏这孩子确实是吃了药来的。
楚溥纳了胡氏之后,就直言过,他在京都已有两个儿子,不需要再生庶子惹出争端来。所以,如果胡氏有孕,是闺女就生下来,是儿子就流掉。
胡氏心中愤懑却无能为力,只得答应。
她从小生得貌美,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加上有几分灵气,喜欢诗词歌赋也爱弹琴作画,在宁夏镇也算颇有名气,上门求娶的青年才俊犹如过江之鲫。
胡氏一概不应。
她读书多,眼界开阔,心自然就大了。
宁夏地域虽开阔,可终究是穷乡僻壤,比不得京都繁华,而且来求亲的也都是武将之子,要么就是自命不凡的读书人。
她兄长胡彪就是武官,武官升职难于上青天,要提着脑袋不知积攒多少军功才能位居三品之上。
文官倒是升职容易,可宁夏不比江南。江南多才子,多名师,多书院,自然科考举业的几率也多。宁夏读书习气本就不如江南,加上官场无人拉扯提拔,即便侥幸中了进士,往上升迁也是难上加难。
思量来,思量去,胡氏将目光投向了京都来的总兵楚溥。
楚溥在宁夏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一品的总兵,有将军之衔不说,还是卫国公府的世子,以后要当国公爷的人。
想起来胡氏就热血澎湃,索性把对楚溥的仰慕之情好不隐瞒地告诉了兄长。
胡彪觉得不妥,因为楚溥早已有妻有子,自个妹子嫁过去只能当妾,再者楚溥对女色并不上心,总兵府好几个丫鬟看着姿色不错,楚溥都没碰过她们,也没像其他官兵那般隔三差五往青楼里跑。
胡氏却不管,别说做妾,就是没有名分的通房丫头就行,只要能攀上他,她自信有办法一步步往上爬。
即便她不行,不是还能生儿育女嘛,她的孩子总会高人一头。
拗不过胡氏的死缠烂打,胡彪终于答应替妹子引见,先后请了好几次楚溥来家中吃饭,楚溥倒是来了,但对精心打扮的胡氏始终视而不见,并没半点逾矩之举。
胡彪正要说服妹子放弃,楚溥受伤了。
胡彪拼命保着楚溥突围的时候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