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丢下就诊中的病人的确有错,但自己绝不会对这样的医生失望!
可是一整天下来,穆寒时愣是没找到机会和她说上话。
温柔没空,不见得他就会闲着,上午会诊,下午手术,忙得脚不沾地。
原本想着,晚上总该见得到,他们到底是夫妻,一家人。
但是,温柔当晚没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上班时间他们各忙各的,下班后,穆寒时却再没见过温柔。
明明她不在他眼前晃是好事,可怎么就那么焦躁呢?
心脏上像是有千百只爪子在挠一样。
每次问管家,管家总是回答——“太太说,晚上值班。”
穆寒时冷冷笑了:值班?一连值那么多天?哪家医院会这么没人性?
男人自然不信,驱车回医院,他倒要看看她到底值的哪门子班!
护士长正在查岗,看到穆寒时,大感稀奇,“怎么了这是?”
穆寒时开口就问:“有见到温医生吗?”
护士长点点头,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凝重地叹了口气,“你跟我来。”
穆寒时将手插进口袋里,余光瞄到墙上挂钟,两点四十二分。
男人墨色的眼眸闪了闪,他是睡不着才来这里的,压根没注意过时间。
怪不得,刚才护士长惊得下巴都快砸地上去了。
他很反常,他自己知道,但暂时没空去理会。
温柔和那个新生儿呆在一起,人站保育箱旁边,似曾相识的场景。
只是她越发憔悴了,瘦得跟纸片一样,不知道是灯光惨白,还是她的脸色更惨白。
穆寒时皱眉,声音沉下来,“她这样多久了?”
“唉,从那晚做完插管手术以后吧。温医生只要一有空,就过来这边守着,他们住院医有多累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却整晚整晚的不休息,真怕她随时会体力不支倒下去。”
护士长忧心忡忡地摇头道,“对病人投入太多感情,不是好事呀……”
第018 对不起啊,没能救你……
穆寒时伸手拧住眉心的肉,视线却没动,他问:“白医生在吗?”
“休息室睡着呢。”
穆寒时二话不说上楼找人,作为导师,白念生该尽点责任。
手术是他要求温柔做的,但现在看起来她却病得不轻,心病,他必须出面好好开导。
然而被吵醒的白念生依旧闭着眼睛,朝穆寒时优雅地竖起中指,“这里是医院,不是托儿所。她还没断奶是不是?”
——有过指望他的念头是自己脑子进水。
穆寒时凝思片刻,果断地换上隔离衣,推开新生儿重症监护室的门。
套着鞋套的脚迈步很轻,但并非没有声音,温柔可以听得很清楚,如果她好奇是谁来了,只要稍稍侧过头就能看到。
然而她没动,纤纤身影像是被灌注了水泥一般,冰冷、僵硬,一动不动。
他在她身后站定,轻唤,“温医生。”
温柔不理,她的眸光是死的。
穆寒时一口寒气闷在心口,忍住要把人拖出去的冲动,“温柔,你说话!”
可回应他的是冰冷的机械声响,滴答滴答,带着一股子绝望。
良久,温柔才开口,声音七零八落,“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又?
穆寒时发现自己的眉头松不开了——夏清源那件事,这么久了,她还没过去那道坎?
只知道自我质疑,自我折磨,自我较劲,却不懂得自我保护。
和病人保持距离,这应当是医生的本能,白念生也正是想教会温柔这一点,却高估了她的承受力。
有些事是无法一蹴而就的。
穆寒时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或者说,鞭策。
他挠挠眉梢,有些刻板地开口,“温柔,南希是一家教学医院,让经验不足的医师磨练医术无可厚非。你的技术,很可能下一次就能挽救一个早产儿的生命,这样的操作并没有错。”
然而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温柔却充耳未闻一般地,自顾自开了口,“这孩子,没有呼吸了……大约,五分钟前……”
她将食指伸进保育箱里,抚摸着孩子绵软的小手,眼中含泪,一闪一闪的,“好了不起啊……他只有550克,身高还不到30厘米,但是这孩子,努力了三天呢……”
鼻头发酸,酸得她快要窒息了,泪水下落的速度那么快,几乎捕捉不到。
温柔反手抹了把脸,唇抖着,却是在笑,“他一定是坚信着,会有人来救他的,对吧?”
穆寒时别过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对不起啊……没能救你……”温柔的手撑在保育箱上,一点一点往下滑,直到跪在地上,她整个人的力气像是抽空了,脑袋埋在膝窝里,崩溃地大哭,“我太没用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温柔哭得撕心裂肺,穆寒时看着,心脏莫明抽了一下,不算疼,却无法忽视。
他慢慢走过去,有力的手臂提起温柔软若无骨的身子,小心地、轻轻地抱进怀里。
“没事了,乖,没事了……”
第019 压脉带
“哭出来就会好的,你没错,你没有做错,你尽了最大的努力了……”男人嗓音低沉动人,掌心顺着温柔的脊背,“对,哭吧,发泄完就没事了……”
温柔闭上眼睛,反身狠狠拥紧他,泣不成声。
两人一直抱着没分开。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到最后温柔可能是累了,抽抽搭搭地吸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