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成了亲就好了,有个人管着。”程彰只能寄希望于儿子成亲之后能够有所牵绊了。
闫国熹举杯:“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当父亲一样的失败,至少在冬狩的这些日子里,大家只是吃喝玩乐,无关朝堂政治,倒是看对方顺眼许多。
周王现病着,烧的火炭一般,不说崔煦的怀疑都消失了,还跟崔晴一起带着许多东西来长阳殿探病,就连魏帝都叫了周翰海过去好几回,问问周王的病情。
周翰海不敢隐瞒:“陛下,周王殿下多少年沉疴,好容易解了毒,到底伤了根本,就算年轻,恢复力强,可也得好生调养个十来年,要是能养成正常人的体质都不错了。真要调养的不好,恐怕会影响寿数。他这是身子弱,又吹了风就发热,只要高烧降下来之后就无大碍了,只是烧起来也着实凶险,须得好生静养些时日,暂时不宜挪动。”
魏帝下了旨,不许周王出长阳殿。崔煦与崔晴过去的时候,崔晋正裹着被子,烧的跟煮熟的虾子似的盘膝坐着,而谢羽正抱着一本三俗话本子抑扬顿挫的读着,一个人分饰许多角色,说到高兴处还能比划两下。
她读到小姐的奶娘扭着胖胖的身子劝患了相思病的小姐要保重身子好好用饭,便扭着她那纤秀苗条的腰肢,压粗了嗓子在周王肩膀上拍一拍:“……小姐心里只有意中人,可有思虑过高堂父母?夫人十月怀胎,花了多少心血才将小姐养成,怎的你胳膊肘偏要向外拐,为着个外人要伤了高堂父母的心?”
而那为了爱情誓要用绝食抗议的小姐西子捧心伤感垂泪:“许郎就是我的命!我若不能同他一处,我这条命不要也罢!”
谢羽演完了小姐,几乎笑倒,指着书骂道:“这女子恁的没脑子,她拿人家当命,连父母都不顾,男人却未必拿她当命。说不定是一株奇货可居的兰草,不是无可替代,只是价格高昂罢了。真是蠢透了。”
崔晋裹着被子催她:“哪有演到一半中断的?演完了再骂也不迟。”
谢羽便接着演,到小姐的父母上场来劝绝食的女儿,做娘的哭个不住,她演不来这种哭戏,索性直接跳到父亲的剧情,原本是父亲责骂女儿,她却改了,临场发挥,作势从腰间拨出长剑,四指并拢假作三尺青锋,直接搁到了周王的脖子上,逼问到:“说吧,你是要他还是要为父我?”
周王高烧不止,周翰海直说凶险,谢羽也受到了惊吓,等到周王能坐起来,在殿中无聊,要谢羽读书给他听,谢羽便找了本话本子来读。
崔晋散着头发,整张脸都烧的通红,倒好似染了胭脂,他其实生的极好,只是常年病着,原来瘦成了骷髅,容貌难够大打折扣。这几个月养了些肉,此刻双眸水润,又裹着被子,倒真似个多愁多病的小姐。
他仰着头看着谢羽,脖子上还架着谢羽的手刀,忽开口道:“要你!”
谢羽本来就被话本子里爱上穷书生的贵族小姐的三观给折磨的恨不得钻进书里揍她一顿,得着周王这句许诺,立时笑着在他脸上摸了一把:“乖女儿,爹爹就盼着你这句话呢!赶明儿爹爹作主,给你找个好人家,不比跟着那穷酸书生苦捱日子的强?!他还想骗我闺女去受苦呢。”
正赶上崔煦与崔晴进来,站在门口都傻了眼。
——什么情况?
崔晋抬头看到弟弟妹妹傻乎乎站在殿门口,只觉得自己烧的更厉害了,他朝后一倒,气息微弱:“水——”
谢羽低头看书——书里没有这个情节啊!
崔煦跟崔晴站在门口大笑出声,谢羽扭头看到这姐弟俩,才明白周王殿下这是不好意思了。
崔煦原本对谢羽还有几分忌惮,回去想想,觉得就算崔晋本人半点武功没有,但他身边居然藏龙卧虎,有这等人才,想来本人也有几分手腕的。
哪知道瞧见二人在长阳殿里犯蠢的一幕,顿时大松了口气。
放下礼物,宫人送了茶水点心过来,崔晴还道:“母后原本要为大皇兄挑王妃,结果皇兄病着,连宴会都没参加,倒是成就了别人的姻缘。不过大皇兄别急,说不定啊,回头就有客人上门了呢。”
崔晴的话果然不是白说的,他们俩走了没多久,太子也亲自来探病,还带着闫梦萱。
太子最近几日春风得意,他在猎苑的骑射功夫虽然比不上宫中侍卫,武将之子,但是却要比许多文臣强上许多。
与此同时,为他带来危机感的崔晋却病的连殿门都不能出,就这风吹吹就倒的身子,不足不虑。
他前些日子的忧虑一扫而空,再见到崔晋特别的亲热,几乎又恢复到了初次在宫中探病,亲兄热弟的状态:“皇兄这身子就该好好养着,大冷天还往猎苑跑,弟弟听了都担心的不得了,还遣人问了周翰海好几回。皇兄以后可不能再任性了,等到春暖花开,咱们还来,到时候皇兄就可以去外面骑骑马了。”
崔晋心知肚明,太子的好心情从何而来,亦笑道:“我这不是高兴嘛,能跟着父皇来行宫,总以为自己的身子好了许多,哪知道还是这么不争气。劳烦太子挂心了。”
太子今日前来的目的可不止是探病这一桩,他朝殿门口喊道:“阿萱,进来吧。”
闫梦萱踩着轻盈的脚步,打扮的仙子一般进来了,到得周王床前矮身行礼:“梦萱见过大表哥。”关系一下子就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