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沧从前不钦羡狠厉果断的人,可是她如今下定了决心,要成为她的父王一样锐利的锋刃。
既然天下人负我,那我又何须顾忌天下人?
她应该走的,从来都不是跟逸师兄他们那样平和博爱的一条路。
父王母妃的仇,她要报,师父的仇,即便是对不起师父,她也一定要报。心里头的层层乱麻她已经不需要去理顺了,为什么一定要讲道理呢?明明只要一把匕首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
蒙全德他们藏身的山洞竟是就在京郊外头,墨沧走出来,微微的笑了一下,还不赖,藏在轩辕应眼皮子底下这么些年都没能让鹰爪发现。
这些对她的父王忠心耿耿的余部,已经够受尽委屈了,男儿谁不是想建功立业的,可是比之功勋,他们却选择了默默守护别的东西,这东西,还是属于她墨沧的。
她清亮的眸子里满是光芒,只一瞬又沉静了下来,出了这座山,她不该让别人知道她身上有轩辕家的血。
墨沧默默的握住了腰间的玉佩,却没有感受到先前断裂边的锋芒,她不由得一愣。
将玉佩取下来仔细的一瞧,却是已经合二为一成了一块完整的玉了。那样温润的颜色,让人心里头一暖。
墨沧细细摩挲着,终是收进了宽大的衣袖,这是信物,也是父王的遗物。
她不是认不清现实,也亦是懂得养恩大于生恩的道理,可是她生来,就有那么一股被压抑的狠厉在。
说是没心没肺也好,道是癫狂也罢,总是不为人理解的。从她决定睁开眼面对现实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已经变了。
甚至,她隐隐有些嗤笑以前的自己。一个被蒙在鼓里,人人想要保护她的小孩儿,滴水不漏,所以不谙世事。
就好像要融化原本就十分沉重的冰面,阳光照耀温暖了十六年,已经薄脆了,这一下却是来了狠狠一击,那块石头已经砸在她的心里头,再也捞不出来了。
这一点,墨沧知道,旁人不知道。
她出现在上京城郊的小路上时,有两个正务农的农妇瞥见了她,两个人十分激动的就上去拉她,一边扯还一边叫着“官爷”。
墨沧哭笑不得,这两人看上去没有恶意,怎的见了自己还这般高兴?
很快,她就不纳闷了,而是满脸的震惊。她在山洞中呆了四天,外头的悬赏榜贴了四天,徐家二公子给出的是黄金二百两。
原来她这么值钱……
两个官差见了她自然是毕恭毕敬,为了找这位小祖宗,他们这些天可是什么都没干,从来没见过徐家那位爷脸色黑成那般,好似要吃人一样,这看着一点儿都不比传闻中的冰面阎王顾卿白顾大人好多少。
墨沧自个儿反而心挺大,还笑眯眯的安慰他们没事。
这两位也愣了,瞧这姑娘的语气,可像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可是这京中名门闺秀,也是闻所未闻道是有这么一位啊。
第五十六章 自作多情
饶是墨沧已经暗下了决定,再见到徐绍祯的时候,却还是为之动容了一番。她能看出,他的担忧不是假的。
他素来是雅如天上谪仙人的贵公子,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风度翩翩,纤尘不染,可是现今那锦衣上头却是有了褶皱,还有胡茬青青的下巴,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是疲惫。
就好似原本晶莹无暇的玉,蒙上了厚重的灰尘,别说是从前的莹润光芒了,就连本身的质洁都难堪了几分。
徐绍祯见到她,二话没说,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一把就把人扯过来搂进了怀里头。
那两位官差看着,哪儿还能提什么是如何找到的人,赶紧就带上门下去分发赏银去了。难怪徐大人这般上心了,这姑娘竟是他的心上人不成!
墨沧深吸一口气,狠狠的抑制住了自己想要落泪的冲动,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自己他是徐绍祯,是你墨沧的杀父仇人。
这样的身份,他们怎么可能在在一起呢?
甜蜜之下,满目疮痍。感情已经如此,总有一个人要揭开血淋淋的事实的。
可是,她又这般贪恋他带给自己的温暖。徐绍祯就像是墨沧心里头喷薄的洪水,又一次冲垮了她自以为牢不可破的堤防。
墨沧缓缓的抬起手,轻轻的回抱了他,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回来了。”
徐绍祯什么都没问,只说厨房有她喜欢的点心,甚至隐隐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从何做起的慌乱感觉。
墨沧笑,说:“那你也先松手呀,不然我怎么好去吃点心?”
徐绍祯“哦”了一声,似是才回过神来,也就松了手。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他却是深深的涌上一股无力感。
他怎么会不知道墨沧在哪里呢?
这原本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若她不是六殿下的女儿,自己当初在去宁山书院的路上,也不可能会耽误自己的路程,去做了劲松口中那个所谓“善心大发”的好人。
带她去游湖也是自己的主意,看着她被六殿下的余部掳走也是他预料之中的,可是,为什么他的心里头会有些不甘和难过呢?
他已经输了二十余年了,这一回他不想再输了。这一场由自己一手主导,显得有些荒诞的闹剧,或许其中唯一对不起的人,只有她一个吧。
真是可笑,他杀伐果断,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不为人知的鲜血,怎的还生出了愧疚之心来?
他俊朗的面容也慢慢镀上了一层薄霜。
墨逸过来的时候,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