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毕竟心里记挂着素未谋面的陶氏,犹豫与期待、怨恨与委屈交杂,睡得很不踏实。夜半梦醒,外头天色昏暗,她转个身想要继续安睡,却听到屋子里有别的动静,仿佛是……有人!
一瞬间觉得毛骨悚然,她转过头去,就见一个黑漆漆的身影猛然向她扑过来,将麻袋套在她的头上,继而有只手伸进来往她口中塞一枚大核桃,而后一手锁住她的双臂,将她扛起来,跳出窗户。
谢璇口中被核桃膈得生疼,“呜呜”的叫着伸脚踢打这大汉,却并没能闹起半点动静。
头上的麻袋被夜风吹得噗噗直响,她被人扛着在路上疾奔,夏末的深山中依旧清凉阴翳,夜半时更显得清冷,谢璇手脚冰凉,心里惊慌之极。
渐渐的到了荒僻之处,那大汉才放缓脚步,穿过茂密的丛林,继而将谢璇重重扔在地上。
谢璇晕头转向,身上被枝柯刮得生疼,双手一得自由,连忙将口中核桃除去,将那麻袋撕开,昏暗的天光里,就见旁边围着三个络腮胡子的大汉,各自手里提着明晃晃的刀刃。
“什么人!”谢璇吓傻了,一时间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得罪了谁,只顾往后退。
那三个大汉也不说话,仿佛只想将她灭口似的,举刀就要往她身上砍。
谢璇即便是羊入虎口,也还有求生的本能,从地上翻身爬起来就跑。耳后传来兵戈交鸣的声音,她听而不闻,好几步之后听见后面全是哀嚎声,她诧异的回头一看,那三个大汉已然倒在地上抱着膝盖打滚痛呼,正中间站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那个身影有些熟悉。
谢璇躲在树后面,小心翼翼的窥视。天上有云层堆积,星月之光被遮住,满目的昏暗里,她听见那个人开口叫她,“璇璇。”
是韩玠!
一颗心终于落回腹中,谢璇小心翼翼的问道:“是玉玠哥哥?”
韩玠已经朝她走过来了,将披风解下来裹在她身上,不发一语的将她打横抱在怀里,回到刚才那一片空地。
三个大汉的钢刀在树上插成了一排,他们似乎是膝盖受伤极重,都还在地上打滚痛嚎。韩玠自树上砍一些枯了的细树枝堆在一起,因为山中潮湿,好半天才拿火石将柴堆点燃。火光亮起来的时候,谢璇才看清楚韩玠身上穿着白日里的那套麒麟服,连腰间的月华刀都还在。
她心里觉得奇怪,然这时候最要紧的并不是这个,她往那火堆边凑过去取暖,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三个大汉也借着火堆认清了韩玠的服饰,不由大骇,齐声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青衣卫是皇上的贴身仪仗卫队,后来又受掌管刑、巡察缉捕之权,刑讯逼问的本事朝野上下无人能及,其狠辣手段自是令人闻风丧胆。久而久之,这代表着青衣卫的麒麟服和月华刀便成了最骇人的标志,见着这个,比见了尚方宝剑还叫人害怕。
这三个人显然是久经江湖的,见了是青衣卫的人,立马连痛呼都不敢了,噤声卧成一排,脸色均是惨白。
韩玠点好了火,便将谢璇抱进怀里,拿后背为她挡风,又冷声道:“没听见问话?”
“我们是……是……南城兵马司的人。”
“绑她做什么?”
“是……是有人指使,让我们抓了她灭口。大人……大人饶命啊!!”那络腮胡子的大汉似乎惧怕极了,顾不得膝盖重伤,跪在地上便磕头求饶起来。
谢璇诧异于他这反应,抬头一瞧,就见韩玠脸色冰寒,冷峻的目光如锋锐的刀剑,叫人触之胆寒。他本就生得极好,如今怒气勃发,被火光一衬,黑漆漆的夜色深林里,活生生一个玉面修罗。
韩玠将月华刀猛然插入泥土,斥道:“是谁指使!”
“是……咱们的副指挥……罗雄。”那汉子吓破了胆,供认不讳。
这个名字很陌生,但其中的“罗”字却让谢璇眉心一跳,她便问道:“只叫你们杀了我,别的什么话都没有?”
“没……没有,叫我们悄悄的杀了姑娘,就埋在荒僻的地方,不叫人发现。”那汉子战战兢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下来,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
谢璇调匀了呼吸,尽力让自己镇定,“那个罗雄是什么人?他的家庭、亲族,有什么来头?”
“他是当年镇远将军罗定西的侄子,后来镇远将军府没落,他在边关当过兵,后来不知怎么的回京进了南城兵马司,当了咱们的头领。”
“那你们可知我是什么人?”
“小……小人不知道,求大人饶命啊!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还望大人开恩。”那汉子们自然不会把十岁的小姑娘放在眼里,一味的只跟韩玠求饶。
火堆旁,韩玠和谢璇的面色齐齐微变。
罗雄的名字很陌生,罗定西这个名字却不算陌生,他是当年颇有名气的将才,一度也曾是皇帝的爱将,后来兵败自尽,家道败落。
谢璇的继母罗氏便是罗定西的庶出女儿,罗定西自尽后,府中虽然受了犒赏,到底失了支柱,日渐衰败,她便是在那里勾搭了谢缜,以黄花闺女之身珠胎暗结。
而今日罗雄指使这些人将她杀人灭口,除了罗氏,还能是出自谁的指使?
可罗氏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