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季神色肃穆的跪在百余坟头前重重叩首,指甲深深嵌进泥土之中浑然不知,他音色淡淡,却带着无上的笃定,“仓夷弟子楚季在此做誓,定报屠门血海深仇,至死方休。”
君免白站于一侧,跟随着楚季跪下来,五官深敛,“诸位放心,君某竭尽所能也会助楚季为诸位讨个公道。”
楚季喉咙艰难的攒动着,眸色暗得如同天边乌云,他踉跄着起身,君免白眼疾手快的扶住他,他咬牙道,“我要见我大师兄。”
君免白见他惨白的脸色,感受他紧绷着身体,仿若下一秒就会倒下,但他却还是随着楚季的意说好。
在这个时刻,纵然楚季再怎么心碎欲绝,也不可能停歇半步,君免白太过了解这样执着的楚季,也不会用言语劝说他歇息半刻。
两人从仓夷下去,回头再望,仓夷道观四字依旧显目,但ji-an在牌匾上的点点血花却无法泯灭,风烈雪啸,将两人的衣袍吹得肆意飞扬。
楚季入目是死寂的仓夷,重重闭眼克制住心头汹涌澎湃的悲痛,转身不敢再看。
天边的雪下得更加浓烈,似乎要将埋葬住满是血污的仓夷,屋檐结满晶莹的冰条,不经意砸在地下,瞬间碎裂成千万,消失在积雪的地面。
君免白和楚季没日没夜赶路,终于在第二天抵达传说中的鬼界交界处,入眼便是一片不见底的荒芜,百里之内廖无人烟。
楚季心身疲惫,一双眼早是布满血丝,迫不及待便是抬脚要入这荒凉之地。
却被君免白用手挡住,楚季压下心中疑虑看着他,顷刻便见原先毫无生灵的鬼界从四面八方涌入一些虚影,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
楚季面色y-in沉下来,他心急如焚,自是不会让任何人阻挠他的步伐,二话不说便要拔剑而上,君免白发觉他的意图,用力握住楚季的手腕,低低唤声道长。
楚季随即一愣,握在剑柄上的手微微发抖,什么时候,他也变得这般冲动?
君免白紧紧抓着楚季的手,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音色清朗对着前来的y-in兵道,“我乃妖界君免白,速去禀告。”
y-in兵先前已经得了姜瑜秀吩咐,对着君免白行礼,让他一条道来,“鬼王有请,二位请进。”
话落蜂拥而至的y-in兵又消失在了楚季眼前。
楚季疲惫至极的闭了闭眼,强撑着被君免白带入鬼界的地盘之中,二人一路畅通无阻到了鬼界大殿,便有侍者给两人带路。
君免白默然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楚季,轻轻的捏了捏楚季的掌心,楚季想对君免白笑,但无论怎样扯动嘴角,嘴角都是僵硬的,只得作罢。
不多时便在侍者的带领下在一道房门前落下,侍者言如梓道长在里头歇息便悄然退下。
楚季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狂乱,一把将门给打开,大步跌进房中,终于如愿以偿见到那抹坐在床上的身影。
姜瑜秀派随从通知如梓未死之时,忙于处理仓夷众人后事的楚季顿得了一丝慰藉,马不停蹄的赶过来见如梓。
而如今,他见到如梓了,心中却更加的难受。
如梓不同了,在对上如梓苍凉的眼时楚季的心里骤然升腾起这样的念头,他跌跌撞撞走向床前,哑着声音喊他,“大师兄。”
可如梓只是静静看着他,不过七日未见,面容清俊的如梓两颊凹陷下去,浓黑的发竟然夹杂了丝丝白银,特别是那双毫无生气的眼,刺的楚季心头剧烈收缩疼痛。
他颤抖的握住如梓的手,哽咽得说不出话。
“师弟,”半晌,楚季听见如梓发涩的声音,不复当日的温和,“我食言了,没能护住仓夷。”
楚季紧紧捏着拳,摇头。
“我亲眼看着仓夷一百多人在我面前丧命,可我却束手无策,剩下我一人苟活。”如梓说着将目光落在楚季的脸上,从空洞的眼中不断闪烁着,“师兄真是无能至极。”
楚季紧紧攥住如梓瘦削的手腕,艰难道,“你别说了。”
他似乎能见到温润如玉的如梓孤立无援站在血光之中,眼睁睁看着同门一个个在自己面前倒下,那种滋味该是如何绝望。
他的大师兄,是温润宽和的,不该是眼前死气沉沉的模样,但楚季却知晓,以前的如梓再也回不来了。
如梓看着他,伸手轻轻的拍了拍楚季握着自己的手,“好,我不说,还能再见你一面,我此生无憾。”
楚季打断他,声音骤然拔高,“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此生无憾,大仇未报,你若死了,便是对不起仓夷,对不起师尊师父。”
如梓半点求生意志也无,楚季除了激他,甚至想不出其他方法。
果然,如梓灰暗的眸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定定看着楚季,慢慢找回眼神的焦距。
楚季更加用力握紧如梓的手,眼里有水光闪烁着,口气好似回到了儿时,“你是仓夷的大弟子,不能放我一个人给仓夷报仇。”
如梓的眼慢慢汇聚了些许光亮,许久许久才无力的伸手拍拍楚季的手背,虚弱道,“知道了。”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姜瑜秀意味不明的轻笑,“好一个兄弟情深的画面。”
楚季回过头去,姜瑜秀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到房间里,正站在君免白的身旁,君免白面色淡淡,看不出在想什么。
“我用尽法子,这家伙连嘴都不张一下,楚季一来,倒是肯开口说话了。”姜瑜秀对着一旁的小九扬了扬下巴,“小九儿,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