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玄寂本想说早上才罢朝,下午就去打猎,难道不怕被人非议吗?转念又觉得,她干嘛了?她照样办公,照样答复臣子的奏疏,除了没有公开在朝堂讨论的环节,这帝国的政务运转并没有什么变化。她为什么不能去打猎?
崔玄寂暗自责骂自己,怎么也和迂腐废物一样。
“陛下想去何处,臣安排羽林军们立刻赶过去。”凤子桓走到殿门口,望了望晴朗的天空,“这个时辰了,去不了别的地方。华林园,你去安排那些姑娘们和朕一起。咱们不过跑马,不见得打什么猎物。”
崔玄寂不太喜欢打猎,她虽然富于武力,挽弓s,he箭几乎能百发百中,但是见到万物生灵总不忍下手。凤子桓要打猎,她即便召集了羽林军中最优秀的女性兵士为护卫,和皇帝一道。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完全放心,大部分的时间一手捏着缰绳一手放在刀柄上,一直跟在凤子桓左后方,好像随时会有人前来行刺似的。园丞为皇帝放出来一只年轻雄鹿,果然被凤子桓发现,策马追了出去。崔玄寂紧紧跟着,快追到的时候,她看着凤子桓拉开了弓,稳稳地瞄准,却在最后要发s,he之前,有意地偏斜了准星,一箭s,he进树干里。
凤子桓下马看着箭簇,命令剩余的士兵去活捉这只雄鹿,不许伤它性命。自己和崔玄寂留在原地。崔玄寂看那箭簇入木甚深,拔是拔不出来的。没想到待兵士去尽,凤子桓稍稍运掌,聚气于掌心,猛地拍在树干上。树干应声碎了一层,凤子桓这才把箭□□。
她笑着看了一眼崔玄寂,似有炫耀之意。“走吧,咱们先去坐着休息。”两人缓缓策马离去,天空中受惊的鸟群依然在空中盘旋,叽喳不住。
“今日之事你可听说了?”两人依旧坐在清暑殿里,惠风和畅,更觉此处风景绝佳。
“听说了。”
“你……怎么看陆瑁这个人?朕从不了解你们世族子弟,大略知道谁是谁的儿子侄子罢了。陆瑁此人,人品如何,才干如何?”
崔玄寂想起陆瑁那风度翩翩的样子,与他总是抬得太高的下巴,“陆瑁此人,好虚名,善诗文辞赋,清谈时咄咄逼人,但没有什么行政上的本事。作为陆家的长孙,恃才傲物,政治上无建树,但又负有家族任务,只好在谏官这一条路上想办法了。”
凤子桓大笑:“照你这样讲,他今日当朝弹劾朕,就是为了自己的声名而已?”崔玄寂心说你不那么说,谁敢说是弹劾你?“就算他真的是为了礼教,若非有利于他自己树立名声,他也绝不会这么做。陛下正好,”她停顿了一下,想要修改自己的用词,因为崔仪反复教导她要注意自己与皇帝话说的用词;若有人在场,她或许会换个词,可是就她和凤子桓,她愿意说真话——陆瑁的坏话:“陛下所作之事,正好成了这帮迂腐之徒的箭靶子,他们求之不得。”
凤子桓又笑,笑罢问道:“这陆家是吴郡人士,南方高门,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