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玄寂见她嘴上轻松,手上却微微捏紧了杯子,知道她在生气,便调转话头:“听说任城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是啊,子榉给朕上了表,加急送来;里面不但认罪,说自己已经派自己的国相带兵去投奔朝廷军队,接受指挥,还说她本人已经粗衣戴枷,星夜奔建康而来。来就来吧。对了,叫你注意观察那几家人,动向如何?”
“回陛下,顾家和孙家都没什么大的变化,无非是减少了出门,也不再宴客和或参与在其他人家办的宴席。”
凤子桓讶异道:“这样时节,还有人设宴?”
“陛下有所不知,这建康城中,属我那表哥卢浩最喜设宴,以请士人清谈以为乐。他这人不在意世俗眼光,也不关心政局变化。正是他还在日日摆宴。”
凤子桓与她说了一阵卢浩的为人,又讨论了一会儿下一阶段如何盯住这些涉事者,才算罢了。
前线围了十天,就出了令人十分意外的c-h-a曲——前线士兵传言,凤子松欲剥夺二陆的指挥权,结果因为计谋拙劣,被二陆识破,反而被二路软禁了起来。这消息如何传出,是凤子松的绝地反击,还是士兵自己对谋反实在反感,不得而知。崔仁和其他前线统帅倒是有志一同地利用这一传言,在前线大肆宣传,镇日鼓噪呼喊,结果庐陵王的叛军——那些不过是民夫只想活命基层士兵——纷纷叛变。一场叛乱不出两个月,平定了。仅有的几场战斗发生在西昌城,军心动摇下,战斗力也十分有限,朝廷官军长驱直入,庐陵王本人和二陆等首脑均被活捉。凤子桓诏令,押往建康审问。
在战争期间,立了头功的凤子樟,一直留在南康国里。那日她催促公孙曼的手下一路狂奔至南康国边境,抵达关卡旋即亮出身份和铭牌。守卫当然认识这牌子,守将更认得她本人——拜多年前凤子樟难得到封国一次就救过他的妻儿所赐——立刻给谢琰找来军医,做了简单治疗,然后再换平稳马车一路送到国都南康去。公孙曼的手下说着便要告辞,凤子樟说你不如多留一阵,等到局势平稳了再走。那男子摆摆手道不用,竟然将自己的面皮轻易扯下——原来这一路此人都易容相待。凤子樟正惊诧,那人笑道:“还请殿下不要惊讶,小人这副假脸,本是为了便于行走江湖准备的。此番历险,不曾以真面目示人,也是为了方便。现如今要事在身,还要回去才能对得起家主,这方撕下来。殿下万勿怪罪。”
凤子樟当然不怪,还要赏赐他钱财,这个真面目英俊非常的男子拒绝了:“谢城主乃是我家家主挚友,岂敢称功劳!谢过殿下,这厢别过了!”说着便驾着牛车离去。
凤子樟只好带着谢琰赶往南康,一路让随扈去通知王府中准备好医药。谢琰昏迷之后一直在发烧,止血药下去效果也不好。凤子樟从未这样担心过。还未到南康边境时,星夜下牛车狂奔,她一边按着谢琰的伤口防止因为颠簸而撕裂,一边心里不断地念叨,别死,别死,别死,千万别死……
到关卡她在火把的光亮下看见手上的血是黑色的,连心都沉到谷底。
谢琰昏迷了数日,醒来眼睛还没看清,听声音知道是凤子樟,便先问是哪一日了,得知自己昏迷了三天,大感意外。
“不过是两箭,难道……”
“你失血多,而且那箭簇上有毒,你中了毒,现在还没好彻底呢,快躺下。”凤子樟双手摁在她肩膀,把她摁回床上。
这时候她视线清晰了,也就看见了凤子樟的脸。也正因为看清楚了那容颜,她几乎呆住。凤子樟给她盖上轻薄丝被,转过来才发现自己被盯着看,控制不住地脸红起来。
“看什么呢你。”
“看你摘了那西域面纱,竟然如此好看。我本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戴着面纱,只露出眼睛,已经是天仙下凡,没想到除去面纱,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