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栋。
季淮走在墙皮老旧的楼房之间,他有种怀念的感觉,之前住的家也是在这样的建筑;里。
又花了些时间,总酸到了目的地。
抬手敲门,片刻门便打开。开门的是一个穿着居家服戴着眼镜,头发乱七八糟的中年男人。
“张叔叔你好。”季淮礼貌道。
中年男人抬了抬眼镜,说:“季淮啊,进来吧。”他走进屋内给季淮倒水,“沫沫出门买菜了,今天你过来,我也能沾点口福了。”
这个中年男人就是张沫沫的父亲,市医院j-i,ng神科大夫张叶。
高一那会儿,张沫沫把季淮的情况告诉她的父亲,确诊了季淮的抑郁症后,季淮开始了正规的治疗。之后的每两个星期他都会挂张叶的号,向他交代自己的近况。张叶已经成为他的主治医生,治疗持续到现在。
季淮接过张叶递过来的水,“难得你休息,还上门来打扰,真是不好意思了。”
张叶摆摆手,“我知道是沫沫叫你来的。那丫头,生怕我休息一天就耽误了你。”他佯作哀伤,“真是养了只小白眼狼。”
季淮笑着喝了口水。
张叶翘着二郎腿大大咧咧地坐在他身边,“你们最近是不是月考了,考得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勉强进了前十。”季淮说。
张叶赞许地点头,“挺好的啊,s高的前十很难进的。”他又露出了暗藏的骄傲,“不过比不上我们家沫沫,她可是年级第一。”
季淮笑了一下,“她一直都是最强学霸。”
下一句张叶又换了一副认真职业的表情,“怎么样,高二的学习压力变大了,注意力能集中吗?”
季淮点头,“没发病就一切正常。”
张叶啧了一声,随手抄来本子和笔,龙飞凤舞地写着,边写边问:“还是和往常一样,多数在晚上和半夜是吗?”
“对。”
“依然是伴随着伤口裂开的错觉?”
“这个发作的次数少了,但每次醒来都会很难入睡。”
张叶的手停了一下,似乎在想些什么,然后又潦草地写下去。
“还是抗拒陌生人的靠近?”
“对,其实也不是抗拒,只是没办法拿出友善的态度去面对,所以干脆就放弃交流了。”季淮说着有些神伤,“刚才来的时候不认路,都没敢上前问路。”
张叶拍了拍他的背宽慰道:“没事,会慢慢好起来的。”
季淮抿嘴笑了一下,点头。
“你还是没和家里人说你生病的事吗?”
季淮缓缓摇头,“没说。”
张叶放下了笔纸,严肃地看着季淮,“我真的觉得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家人的陪伴与理解对你来说是很有帮助的,而且曾经家庭的伤害是造成你抑郁症的主要原因之一,所以家庭方面没准是治愈的突破。”
“真开不了口。”季淮低下头苦笑,“我试过,话都在喉咙里了,可就是出不来。我从来没有向他们……示弱过,在他们眼里我是没有破绽的,我不想毁掉这样的形象。”
”是这样吗?”张叶说,“是不想毁掉全能儿子的形象,还是因为习惯了无懈可击,所以不知道怎么将自己的无可奈何说出口?”
季淮呼出一口气,“不知道,可能都有吧。”
张叶看着季淮,第一次和这孩子交流时,他就看出了他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不露山水藏得比一个成年人还深。就算他们现在能像老友一样交谈,可他的病情却没有好转的迹象,作为抑郁症患者,这种情况是极其棘手的。
“下次再来的时候,我打算给你加大药量了。”张叶说,“季淮,我还是那个建议,把事情告诉你的家人。沫沫对你很好很尽心,可对你来说她的那份其实不是最重要的。你需要更多更多的关怀,才可能有好转。”
季淮低头看着杯子里的水纹没说话。他知道他需要,他甚至也很渴望。但他就是没办法自己开口说,因为他觉得这样得来的关怀理解是他求来的,毕竟他在这方面,已经失败过太多次了。
实在矫情。
他在心里鄙夷自己。
门锁发出钥匙转动的声音,然后大门打开,张沫沫提着大包小包进来,还没看清屋里的人就喊道:“爸,季淮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