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他的话里,当是藏着“大义苍生从不放弃你、我更不会放弃你”的深切意味。
江栖鹤垂下眼眸,静静打量这个少年人。
夜风从门外吹来,掀起垂地的衣摆,山花的幽香和佛手柑的清冽混揉在一起,描摹少年的眉眼,那里天真纯粹尚未被泯灭,干净得就像三月初绽的花。
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身侠气,自认自己能够站在正义的一方,为天下苍生除害。
而江栖鹤已经活了太久。
被逼死过一次的人,就差没说出那句“苍天弃吾吾宁成魔”①,侠之一字,不敢再轻易触碰。
江栖鹤沉默多久,陈一便抬头望了他多久。就在众人都以为江栖鹤会不回答的时候,他叹了一声气,“我可不会再做出什么济世救民、为天下苍生牺牲的壮举,如果这样你也愿意,就跟着吧。”
陈一眼睛缓缓睁大,喜悦几乎要溢出来,两手激动地握成拳头,夹在掌心的衣袖皱成一团。
他朝着江栖鹤膝行几步,刚要叩首,被江栖鹤一股虚力扶起来。
“我又不是你家祖宗,拜什么拜。”江栖鹤没好气道。
“反正这些年来拜得也不少。”陈一挠头笑笑,笑完严肃面容指天发誓,“春风君,这一次,若是谁再逼你做不愿做的事,那就叫他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算了,到时候你还是躲得越远越好。”江栖鹤抬指在陈一脑门轻弹了下,走去白无心身边,将塞到他手上的剑鞘拿回来。
不过他没立时收剑入鞘,而是站在门边,隔空向远处落下一剑。
华光宛若流星扫过天幕,坠落时又像绽放到尾声的烟花,点点薄光犹如雨下,洒在江阳城每个角落,布在城中的吸运大阵猛然震颤,接着摧枯拉朽般,被剑气毁了个全。
江栖鹤将和雪剑一挽,泛着些许红光的剑身藏进鞘里,半偏过头,对其他人道:“走吧,此事已了,后半夜各自休息,明日一早再去问方姑娘要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