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啊,那会儿三三瘦嘛,就想着给他补补,”陈云旗回忆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就煮开水啊,把东西都扔进去,煲汤不就是这样吗?那块花胶还挺大的,锅里放不下,我斩成小块了,我是看着食谱做的。”
妈妈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半晌才难以置信地问道:“一次把一整块花胶都煮了?没提前泡发?”
陈云旗“嗯?”了一声,茫然地看着她说:“泡发?”
听到他发出的疑问,妈妈瞬间就明白那块天价花胶十有八/九是被儿子给糟蹋了,愣了半晌后她无奈地扶着额头,一边考虑着回去以后是不是赶紧先把邹老板那份合作协议签了,一边哀叹道:“儿子,你这是暴殄天物啊,人家产妇一块花胶能吃一整个月子呢...”
见陈云旗和三三一幅大惊失色的表情,她又苦笑着安慰道:“算了算了,反正锅也找不到了,吃了就吃了吧...下回记得要提前泡一天,不然煮不烂的。一次放一小块就行,够煮一锅胶原蛋白了。”
煲汤的计划落空,妈妈从冰箱里取出食材准备做饭,又把装模作样要打下手,却连炒锅和煎锅都分不清的陈云旗撵出了厨房,接过三三洗好的粘板,一边切菜一边问道:“你们俩平时在家都怎么吃?”
三三站在水槽前一边择菜,一边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李阿姨做,李阿姨不在的时候就点外卖,或者出去吃。”
妈妈把切好的青椒丝拨进空碗里,又问:“你也不会做饭?”
三三有些羞愧地垂着头说:“会一点点...我们那里没什么吃的,做菜都很简单。这里有好多东西我都不认得,也不会做...我...我放假了就学...”
妈妈见三三憋红了脸,越说越小声,赶忙安慰道:“没事,不会就不会。你现在学习很紧张吧?平时多吃点,营养得跟得上才行。明年要高考了吧?准备考哪里?”
“我还不知道,没想好...”三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有些为难地说:“我不是本地人,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参加高考。小旗哥说要先把户口迁出来,这边也得有接收地址才行。可是我的户口还在家里,我爸他...”
妈妈见三三提起此事有些窘迫,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低着头专心地切菜,片刻后才说:“这个陈云旗也是,这么大人了考虑事情还这么不周全。哪有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想好的,想学什么专业,想去哪里读书,可是关系一辈子的事,你们要好好商量一下,尽快做决定。”
“嗯,谢谢阿姨,我记住了,”三三深呼吸一口气,默默把手中的芹菜择好洗净,放在粘板旁,又问道:“阿姨,我现在帮你做什么?”
“不用,你就陪我说说话吧,”妈妈将芹菜快速切成了小段,拿起刚解冻的牛r_ou_放在另一块粘板上,用刀背拍打了几下后说:“好久没有跟小旗待在一起了,平时有什么事他也不跟我说,我连他工作了都不知道。”
三三正要替陈云旗解释几句,妈妈笑了笑接着自言自语道:“也不怪他,是我对他关心太少,这孩子从小就跟我不亲。现在才后悔,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来得及的,”三三急忙回应道:“阿姨,我刚认识小旗哥的时候他就说过你工作特别忙,特别不容易,你都是为了他,他能理解的,也很惦记你。”
听到三三这么说,妈妈的嘴角露出一丝微微的苦笑,继而摇了摇头道:“小旗真像他外公,就是我的爸爸,表面上看着冷冰冰的,不苟言笑,其实心里很热情,很善良,对不对?”
“嗯!”三三飞快地点头赞同道:“小旗哥刚到我们那里的时候不怎么说话,我都不敢靠近他,但是他对学生们和乡亲们都很好,谁家有困难他都帮。他很有礼貌,也从来不会瞧不起别人。别人对他不好,他也不会想着害别人,报复别人。我们...我们熟了以后,我觉得他就像你说的一样,很热情,也很可爱。”
说到这三三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他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想了想又说:“阿姨,小旗哥真的很了不起,我们那里很苦的,他这么讲究的人,一待就是半年,之前有村民被毒贩子拐走了,连村干部和警察都放弃了,是他坚持想办法找回来的。村里要通电,也是他帮着村长向县里打申请争取来的,他教调皮的孩子画画,照顾他的妹妹和妈妈,帮老七叔联系医生,还帮哑巴哥安排工作。如果没有他,没有你,我们那里的小孩只能待在村里的小学校,不可能有机会出去读书见世面的。”
“阿姨,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嘴笨,但我想替我们村里的人谢谢你和小旗哥,”三三鼓起勇气看着妈妈,十分真诚地对她说:“我们彝族人崇拜老虎,有个老虎救人,知恩图报的传说。你和小旗哥,唐老师、李老师、宋老师,还有所有帮助过我们的人,你们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三三的一番话让陈云旗的妈妈放下了手里的菜刀,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纯朴而坦然的少年,一时不敢相信他口中所说的竟然是自己的儿子。在她的印象当中,陈云旗从来不曾对任何人和任何事付出过多余的热情,当初听说他去支教,妈妈以为他只是心情不好贪图新鲜,一时兴起所致。而能让他在恶劣的环境下坚持那么久的理由,如今在妈妈看来,也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认识了三三的缘故。她没有想到陈云旗真真实实地做到了很多人敢说敢想却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