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尚有直系亲属在,盛勤勇三兄妹并未达到被领养的条件,只能留在村里相依为命,由指定的监护人定期探望抚养。三娘离开后,他们便从阿措曲比家搬了过来,平日读书住校,周末才会回来。
除了盛勤勇和黄业林少数几个还在坚持的孩子,当年老师们费尽心思转出去的学生当中,有相当一部分还是选择了辍学。他们一边心安理得地领取每月的补助,一边打工的打工,嫁人的嫁人。李军外出半年后不知因何被抓去劳教,盛老师则因屡次私吞捐赠物品,被获利不均的村民举报,失去了教师资格,再也回不了天云小学了。
三娘改嫁了,嫁给了一个开货车的司机。听三娘讲,那人老实巴交,也不介意她拖儿带女还要养老,待她一家人都很好。他们没摆喜酒,只去照相馆拍了张合照。照片里的三娘头上别着李老七买的宝蓝色发卡,耳朵上戴着陈云旗买的耳环,面对着镜头淡淡微笑。陈云旗把收到的照片夹进相框,和宋菲菲拍的师生合影一起摆在了柜子上。
想起三娘,陈云旗终于在一连串令人沮丧的消息中感到一丝欣慰。
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到了学校。三三驻足在校门口的土坡上,望着家的方向发起了呆。
陈云旗把带来的礼物交给黄业林,蹲下/身握住黄小丫的手说:“好了,你们回去吧,我陪三三哥哥回趟家。这次时间有限,就不去你家了。替我问你爸爸妈妈好。”
黄业林和黄小丫闻言就急哭了:“陈老师,吃顿饭再走吧,我们好想你啊...”
陈云旗背对着三三耐心地哄道:“听话,你们三三哥好几年没回家了,他也想爸爸妈妈。老师看到你们都好着就放心了,好好学习,老师还会再来的。”
黄业林扭头看看不远处的三三,犹豫了片刻才点了点头。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陈云旗说:“陈老师,这是那回看医生的钱,我...还没攒够,先给你一点。”
陈云旗一愣,捏着纸包问道:“你哪来的钱?”
黄业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放假的时候跟老师去公园帮人画肖像赚的。”
陈云旗拆开作业纸,看见里面包着的是一沓皱巴巴脏兮兮的人民币,都是一块五块的零钱,封面上歪歪扭扭地写着“陈老师收,136元,还差418元。”
陈云旗把钱装进口袋,拍了拍黄业林的肩膀说:“老师收下了,快回去吧。”
黄业林牵着黄小丫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待他们走远,陈云旗才回过神来朝他喊道:“黄业林!弟弟叫什么名字啊?”
“叫黄振云!”黄业林回过头大声回应着,笑得一脸灿烂。
送走了黄业林,陈云旗陪着三三绕过那棵枯树来到了家门口。三三在他的鼓励下轻轻敲了敲门,敲完便退后了半步,忐忑不安地等在门前。
仿佛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长,门终于开了,盛晓燕从门缝中探出头,看到哥哥先是大吃一惊,继而皱起了眉头,低声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望着眼前已过碧玉年华的少女,三三也顾不上琢磨她为什么会说“来”而不是“回来”,赶忙上前一步对她说道:“晓燕,爸妈在家吗?我想看看他们。”
盛晓燕刚要说话,又看见了旁边的陈云旗,顿时露出一脸的为难,犹犹豫豫地说:“...他们...他们在...你们...”
三三一听爸妈都在,又急忙用请求的口气说:“晓燕,你开开门让我进去吧。”
说着就急慌慌地伸手要去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