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旗突然想到黄叶林说盛勤玉骂他是狗/日的,当时他还诧异六岁的孩子怎么会说这种粗口,现在想来也是跟大人学的。
吃午饭的时候三三爸喝了不少酒,陈云旗也躲不过被灌了好几杯。下午活干得很快,太阳还没落山,哑巴家的瓦就翻完了。大家又在哑巴家吃了中午剩下的羊r_ou_,在火塘边围了一圈烤火。
午后气温骤降,三三爸翻瓦的时候也不停在喝酒暖身,晚饭时已经醉了。喝醉了后的他一改平日里憨厚温和的样子,讲话也尖酸刻薄起来。先是对村长进行了一番批判,说他整天做表面功夫,三天两头去开会,也开不出什么结果,要不来钱修路通电,而后又数落起三三至今还没出去打工赚钱贴补家用,不知道还要在家里闲多久。最后抱怨起女儿读书花费大,害他成日为钱发愁。
他说三三的时候,陈云旗不自觉地攥紧了手心,有些紧张地转过头看坐在旁边的三三,怕他听了那些口不择言的醉话心里难过,拿不准一向温和的三三会不会当场动怒。
他打心底地替三三不平,心里很是不舒服,可又没什么立场帮三三说话,只好忍了。好在三三也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像是没听见一样,眼里尽是冷漠。
喝别人家的酒不心疼钱,几个来帮忙做活的都放开了喝,生怕喝少了吃亏,恨不得把今天的付出都从酒菜里讨回来,一个个都喝大了。
有人开始借着酒劲胡说八道:
“那就别读了噻,早点嫁人算逑。”
三三猛然抬头,死死盯着说话那人,眼里盛满了怒意,却也压制着说:“我妹妹才十四岁,怎么嫁人?”
其实他也知道这群人喝多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类似的场面他从小看到大,除了哑巴和哑巴爸只会听不会说,其他人没有一个能管住自己的嘴,今天说了明天忘,他太了解面前这些人了。
可他还是怕,怕他爸爸真的考虑起这个提议,毕竟十四五岁的女孩就嫁人生子,在他们这里已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人醉的厉害了,竟是一点没发觉三三已经生气了,还不以为然的大着舌头说:“咋不能呢,蓝建那媳妇不也才十六岁,娃娃都生了两个了。女儿家读什么书,书里又不教伺候男人,早点开了苞,也好要点嫁妆嘛。”
三三气得牙痒,恨不得一拳打在那没皮没脸的男人脸上,他再也按捺不住了,他不允许别人把盛晓燕当作酒后亵渎的对象,就算是喝醉了也不行!
他又看向爸爸,希望爸爸还能有点清醒的意识,制止一下这些人荒谬的言语。爸爸平时很疼妹妹的,他一定只是累了,喝多了,说胡话了。他怎么会因为一点钱,舍得把自己年幼的女儿送给别的男人糟蹋呢。
自己已经辍学把机会让给了妹妹,只要妹妹能坚持读下去,不管成绩优异与否,有了学历,以后就能离开这里,找份好工作,嫁个好男人。至于自己今后如何,都不重要,值了。
可三三眼里那一点点的期待的火苗在看到他爸爸的表情时,彻底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