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泡好了,宋菲菲一边吃,一边问起了孩子们的近况。唐俞韬立刻坐直腰板向她汇报起来。
陈云旗在一旁听着,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咬在嘴里,突然意识到屋子里有女孩在,随即又把烟取下来攥在手里。宋菲菲瞥见了,吞下最后一口面条,擦了擦嘴,手往陈云旗面前一伸:“给我来一根。”
陈云旗没料到她也吸烟,愣了一下,才赶紧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放在她手心,又替她点着,看她熟练地吸了几口之后,才放心地给自己也点了一根。
唐俞韬事无巨细地汇报着,当说到黄业林家的情况时,宋菲菲听得目瞪口呆,长长一段烟灰落下去了也没发觉。
唐俞韬把泡面桶往她面前推了推,示意她把烟灰往里弹,然后说:“大概就是这些情况了,黄有正失踪的事很蹊跷,小旗跟我打算抽空去查一查。还有就是你走之后,盛老师又跟我们闹了几次,李辉跟他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提起上一次跟盛老师发生冲突的事,仿佛又勾起了李辉不愉快的回忆,他黑着脸小声说:“哼,上次要不是因为某个人烂好人,我非得把他打残了拖到教育局去,让所有人都看清他的嘴脸!”
这烂好人指的是谁不用说宋菲菲也能猜到,她知道李辉冲动易怒的性格,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唐俞韬剜了李辉一眼,对宋菲菲说:“好了,不说这些了。说说你吧,在北京怎么样,工作顺利吗?”
宋菲菲把烟头熄灭,笑着说:“还行吧,就是对气候不太适应,北京实在太干燥了,雾霾严重,害得我皮肤都变差了。工作倒是很顺利,毕竟跟专业对口。目前手上有好几个大项目,我的团队正急缺人。”
说最后一句时,她似有深意地望着唐俞韬。唐俞韬闻言面色一沉,坐在那里垂首不语,顿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唐俞韬的反应似在宋菲菲意料之中,她拢了拢披散的长发,叹了口气说:“你还是不想跟我一起走吗?”
听到宋菲菲最后那句质问,陈云旗突然对她和唐俞韬之间的纠葛明白了几分。
“你到底跟不跟我一起走。”
这句话对他来说实在太熟悉了。
世人之所以会为情所困,大抵皆是因为求而不得舍而不能吧。
唐俞韬早料到久别重逢的喜悦过后避无可避地会有一场争执,只是没想会这么快,还没来得及喜悦就迎来了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局面。他语气生硬地说:“我不想聊这个话题。”
宋菲菲似乎被激怒了,无视陈云旗和李辉还在一旁看着,气势汹汹地对他说:“今天你不想聊也得聊,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说清楚,你别想再逃避!”
这个场面陈云旗也经历过,不仅经历过,还经历过很多次。他一时陷在了回忆里,突然被李辉一把拉起来推着往外走,“走走走,别让三三等久了。”
陈云旗闻言一头雾水,“啊?”
李辉一边推他一边朝他使劲挤眼睛,“你不是约了三三嘛,快走啊!”
陈云旗终于反应过来,“哦,是...那个,我们先走了。”
宋菲菲没好气地对李辉说:“陈老师约了三三,你跟着去做什么电灯泡?”
李辉顿住脚步愣在原地,挠着头想了半天措辞,然后指着门外说:“过节,我要去赏月。”
宋菲菲绷不住笑出了声。陈云旗刚拉开门,唐俞韬突然喊住他,黑着一张脸说:“那个...宋菲菲今晚住你房间。”
陈云旗“哦”了一声,紧接着唐俞韬又不耐烦地催促道:“要走快走,把门关上,冷!”
被撵出门的两个人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各有心事地你看我我看你。陈云旗想的是,我今晚该去哪?李辉想的却是,得,那货的新内/裤白穿了。
半晌,李辉先开了口,“要不你就去三三家睡吧,我可以去李汉强家对付一晚。看这形势估计今晚是一场恶战,我们还是躲远点,免得被殃及池鱼。”
陈云旗说自己要抽根烟,还要回屋去取牙刷毛巾,让李辉先走。看着他裹紧外衣缩着脖子一路小跑着消失在远处,陈云旗才绕到教室侧面,顺着梯子爬上了屋顶。
屋顶正中的水泥墩上竖着一面很小的国旗,旗杆被风吹的左摇右晃,旗子猎猎作响。每个周一唐俞韬都会带着学生们在这里举行升旗仪式,平时也有孩子偷偷爬上来玩。屋顶上碎石子和粉笔头散落一地,四处画得乱七八糟。
陈云旗捡了块纸皮在屋檐边坐下来,垂下一条腿轻轻晃荡着。他摸出烟盒看了看,里面只剩下三支烟。屋顶风大,他瑟缩着抽出一根点着。不远处的三三家屋里没有亮光,算算时间,这个点他应该已经睡了。
寒夜漫漫,陈云旗望着那屋子在黑夜里模糊的轮廓,一时间思绪纷飞,黯然神伤。
劳动了一天的三三疲惫地躺在床上。最近他的睡眠变得很差,无论白天有多累,夜晚总是难以入睡。他心里憋得慌,索性起身披着衣服轻手轻脚出了门到院子里透气。
他抬头望向学校的方向,忽然惊讶地发现,那屋顶上似有一点光亮,正在黑夜里忽明忽灭。
三三立刻想到那是陈云旗在抽烟。
夜幕中陈云旗夹着香烟的手指,含着烟雾的双唇,略显清冷的身影,瞬间就在他脑中形成了一幅画面。他在冷风中痴迷地盯着那光点,心中感到既甜蜜又痛苦,甘之如饴地偷窥着自己不为人知的隐秘。
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