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揉揉后脑低头小声说:“客人…陈老师是客人…”
陈云旗笑出了声,他把红薯递出去对唐俞韬说:“给你给你。”
唐俞韬刚要接,一旁的李辉一把拍掉唐俞韬伸出去的手,嫌弃地说:“要不要点脸?三三都知道人家是客人!你少吃点饿不死!”
唐俞韬一脸受气包的样子,揉着手背酸不溜秋地说:“好好好,新人胜旧人!”
吃完了烤红薯和泡面,先前饥寒交迫的身体才恢复了些暖意,爬了5个多小时山的疲惫感充斥周身,四肢酸楚,倦意上涌,陈云旗神情呆滞地坐在小板凳上,渐渐回想起上山的过程。
脑子里只记得刚开始那三分之一的路程了。后面的路程他被拖拽推搡着,走得浑浑噩噩神志不清,甚至连脚底的路和四周的环境都没看清过,他不知道一路上自己脚边的悬崖有多可怖,也不知道如果没有三三在前面拉着他,唐俞韬在后面保护着他,或许在某个地方他极有可能就摔下去一命呜呼了。
想来想去陈云旗心里不由地有些后怕,犹如大难不死劫后余生,他从未如此仔细深刻地去感受双脚踏在地面的感觉。此时此刻,一片能遮风挡雨的屋檐,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一只拉过他一把的手,都可以成为他感激生存的理由。
又想到上山前,他还曾不自量力地试图自己背行李,不满三三轻看自己,现在只是庆幸。别说负重,孑然一身手脚并用都差点要了他半条小命,也不知道该笑话自己是不如三三,还是不如一头骡子。
陈云旗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三三,见他双肘抵着膝盖托着腮,正专注地听唐俞韬和李辉讲话。昏暗的灯光里三三的面孔有些不清晰,只能看见他侧脸的线条弧度很好看,长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上下扇动着,陈云旗看着看着,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也渐渐消散了。
歇息片刻后,大家起身去帮忙整理陈云旗的屋子。
屋里没有油灯,唐俞韬找来两根蜡烛点上。女老师住过的屋子很干净,只是相比唐俞韬和李辉的那间小很多,只摆得下一张单人木板床,一张课桌。课桌是教室里余出来的,桌面铺着蓝白格子的桌布。床上挂着淡黄色的蚊帐,床板上铺着干稻草充当床垫。
现在的天气比宋菲菲走的时候又冷了许多,唐俞韬觉得草垫得不够厚。三三家离学校最近,唐俞韬请三三帮忙回家再多拿些来添上。陈云旗觉得这一晚上麻烦三三的事太多了,有些过意不去,便赶忙跟着一起去了。
四周静悄悄的,弥漫着s-hi冷的雾气,陈云旗打着手电筒跟三三并肩走下学校门口的坡,拐进了学校后面不远处的一间平房。
屋内没有亮光。
山里没有通电,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看电视之类的饭后娱乐,大部分村民劳动了一天吃过晚饭后,不串门不喝酒的,就都早早睡下了。学校有一台汽油发电机,不知是哪里捐来的。因为路难走汽油不好买,唐俞韬一周只发一次电。每当村民听到学校传来拉响发电机的声音,就会陆陆续续来到学校,给自己的手机电池、手电筒等小物件充充电。今天三三牵的骡子身上带的那一小桶,就是唐俞韬托他帮忙带回来的汽油。
两人绕过前院来到屋后放柴的屋子,三三钻进去抱出一捆捆好的稻草给陈云旗,自己又进去抱出一捆更大更重的,抗在肩上往外走,陈云旗有些无奈地笑了:“三三,不用总是照顾我的。”
三三闻言顿住脚步有些不解地看向陈云旗。
陈云没多作解释,只是走过去把自己肩上那捆草跟三三的换了过来,然后对他说:“走吧,”三三迟疑了一下,快步跟了上去,十分忐忑地小声说:“陈老师,我没有别的意思......”
陈云旗放慢脚步,歪过脸看着三三窘迫的样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向他解释道:“我知道的,”他假装怕被人听见似的放低了声音,“我也是个男人,还比你年纪大呢,等下让他们看到就太没面子啦。”
陈老师挤挤眼睛一脸傲娇的样子怪可爱的,这才把三三给逗笑了。
抱着干稻草回到学校,唐俞韬和李辉已经把陈云旗的行李搬到了他的屋里。唐俞韬嘱咐了几句让他早点睡,有事随时呼叫,便和李辉回去休息了。
三三仔仔细细把稻草一层层垫在床板上,用力压实,然后帮着陈云旗铺上干净的褥子和床单,又去唐俞韬屋里提来了暖瓶。做完这一切,他站在门口背着双手像个小学生一般乖巧地对陈云旗说:“陈老师,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闪动的烛光里映在少年的眼睛里,陈云旗走到他面前伸手拈掉几根他头发里和肩上的细碎草杆,见他紧张地僵直了身体一动不动,便忍不住大哥哥一般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顶说:“今天辛苦了,谢谢你。”
三三害羞地自己揉着后脑,低下头小声答道:“不谢的…那我走了,陈老师快睡吧,明早我来喊你,来我家吃早饭。”
陈云旗应了一声,三三便转身出去带上了门。透过窗户陈云旗看见他一路小跑着穿过小c,ao场,像只敏捷的小动物,跳下土坡,连手电都没打,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不到半分钟,又急急忙忙跑回来,牵走了被遗忘在篮球架下的骡子。
陈云旗站在窗边笑出声。
看看手表,已经夜里1点多了。冷风从不太严实的门缝里灌进屋,陈云旗脱下潮s-hi的衣服搭在床尾,倒了一盆热水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