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来的,我就是怎么来的。”对方的声音清爽,带些清凉感,像某种夏日里的饮料。
“你为什么会在静音室?”
“这该问你吧,为什么你在被我j-i,ng神攻击之后出现这么大的反应。刚昏过去没多久就开始出现狂躁,其他向导一靠近就咬人,连可可都不行,你属狗吗?没打疫苗吗?”
“……”
对方在黑暗中叹了一口气:“然后,你的那帮队员,就开始跟排练好了似的求我收了神通。我拒绝还不行,最后被你那个细脚鹭鸶一样的女上司一起跟你关进了小黑屋。”
方麒哑口无言,他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
“真、真的?”
“难得,骁勇无匹的方队也有结巴的时候。”陆阑秋轻笑一声,那笑声与白噪音混在一起,竟有些动听。
方麒有些不愿面对如此惨烈的现实:“你、你不会骗我吧,我以前出现躁狂的时候狂品还是很不错的,据说都是按住来一针向导素就迅速安静了。”
对方冷笑:“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他顿了顿,“说实话,你之前挺瞧不惯我的吧?”
方麒赶紧否认:“陆老师何出此言,您一张三寸不烂之舌抵得上百万钢铁之师,我怎么敢瞧不惯您?”
“你最好不要在一个向导面前说谎。”
看样子对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的表现十分不满。
方麒索性把话说到底:“是我一叶障目,对你有偏见,是我对不住陆老师了。”
陆阑秋好奇:“我应该是第一次见你,你究竟哪里来的偏见这么深?”
方麒自知理亏:“抱歉,对医院没留下过好影响,也不喜欢医生。”
突如其来的坦诚倒是吓了陆阑秋一跳,他不禁也顺着这话题聊了下去:“家里有病人?”
方麒轻笑一声:“都多少年的事儿了,现在早没人了,冷锅冷灶,死了都没人收尸。”
这故事陆阑秋再熟悉不过了,他了然道:“你家里以前条件不好吧?”
方麒顿了顿,估摸对方大概又用了向导能力,不禁笑骂:“擅自进入j-i,ng神域可是犯法的啊。老实交代你刚才有没有趁着治疗偷窥我的j-i,ng神域?”
陆阑秋冷笑一声:“就这还需要动用j-i,ng神链接?——谁有那闲心去看你的j-i,ng神域,再说你那脑袋跟铁桶一样滴水不漏,怎么可能看得到东西。”
方麒好奇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阑秋叹口气:“这世上所有的医患矛盾,大多都是没钱闹得。”
方麒没有说话。
“其实你讨厌医生也没有错,归根结底,医疗也是攀附在资本之上的产物。”陆阑秋自嘲地笑了笑,顿了顿,继续道:“但是你不一样,你所痛恨的医生,不过是你为痛恨自己的无能所找的替代品罢了。”
这话一出,陆阑秋几乎不需动用向导能力都能感觉到对方周身所涌起的愤怒。
他说话一向一针见血,这话狠得几乎是拿刀在方麒心口上一刀刀剜了。
但是那愤怒很快潮水一样消失:“我只是不喜欢你们做什么都一副救世主的样子,这难道不是你们的职责,就像完成任务是我的职责一样。”
这话说得有失偏颇,他自然不知道当初陆阑秋救下那位所谓专家究竟承担了怎样的风险。
虽然这其中有些不可明说的小心机。
陆阑秋听了这些话并未生气,他从医近十年,遭受过无数的质疑与非议,他对此早已安之若素,就像生命危险对方麒而言是工作的一部分,承受怀疑与非议也不过是他工作之中很小的一部分罢了。
“你若是认为生命是可以贴上标签计价论筹的东西,你自然不会认为我的工作高尚——你们的职责不就是剥夺和毁灭生命吗?”
方麒反驳:“我尊重每一个在我手中死去的生命,就像有些人的存在能促进人类的进步,有些人的死亡亦是如此。”
陆阑秋叹了一口气:“你永远不会知道在科学领域要延长人类的性命是多么困难一件事,你自然也不会知道一个绝症病人想要多活哪怕一分一秒的渴望。因为对你们来说,杀掉一个人只是轻轻一抬手的事。但是作为一个医者,我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能让人类在这世界上多享受哪怕是片刻的生命。”
方麒语塞了,这个人身上,竟然带着些古代读书人讲的,济世救人的气节。
他翻个身,在黑暗中有些犹豫地伸出手,哨兵的五感十分强大,即使实在绝对无光的黑暗中,依然能准确找寻到目标。
他轻轻搭上陆阑秋的肩膀,这人竟然比想象中纤瘦不少,可见之前他说对方体力不行是有客观因素的。
但就是这样一个肩膀,这一夜,都在贯彻着他作为一个医者的良心,撑起所有人对生的希望。
他忽然也有些敬佩陆阑秋。
方麒想,哪怕是在这样一个看不到明天的时代,依旧需要像陆阑秋这样对生命抱有热情的人。
他想把鼓励传递给对方:“对不起,陆老师,我为我的傲慢道歉。”
对方再次轻笑:“彼此彼此。”
双方终于在经历过一系列事件之后,达成和解。
陆阑秋趁着此刻氛围尚好,问出了一个他之前就想问的问题:“有一件事我十分在意。”
方麒此刻心情大好:“你问。”
“你昏迷之前,说的那一句‘是你’是什么意思,方便告知一下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