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启也不做它说,只道:“待父皇身子好些了,就会见你,定国公府原本就掌朝中大半兵马,你把那大半兵马拿到手里,本王与裴将军才能斗上一斗。”
萧启半叹着唤他:“阿尘?”
许观尘转身,朝他作揖:“臣明白。”
“你明白就好。”萧启握住他的手,不知是不是在外边逛得久了,他二人的手都是冰凉凉的,“我暂且摸不清楚五哥对你是什么意思,你若是愿意,或许可以……”
许观尘面色一变,抓紧了手里拂尘,接话道:“五殿下恨我。”
“何出此言?”
“一年前殿下遇刺,我为殿下向五殿下求药,已然把五殿下得罪了。”许观尘抽了抽鼻子,“传言都是假的。那时候从行宫到金陵,我在傍晚时分到了金陵,第二日出的宁王府。一个晚上,没有别的事情。那时金陵私下盛传,五殿下手里有解药,自然也有毒药,五殿下便问我信不信他,我答不出,他恼了,拽着我的衣领教训了我一顿,所以我出来时,衣裳头发都散了。那时的传言都是假的,五殿下其实是恨我的。”
萧启面色变了变,点头道:“本王知道了。”
“方才殿下去宁王府,五殿下让人传出去的话,说我在……我在……”许观尘说不出萧贽随口胡诌的孟浪话,“也是假的,我不过是给五殿下念经罢了,念过了……也就出来了。”
“好了好了,本王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心。”萧启抓着他的手一松,“近来情势复杂,此后若非必要,你还是不要过来了。”
萧启想了想,最后道:“时候也不早了,你快回五哥那儿去罢,再不回去,他要起疑了。”
第5章 滚于雁北
许观尘与萧启,既是自小交心的朋友,许观尘自诩还算了解他。
近来朝中变动颇大,他心中不安,许观尘也能理解。
把雁北的部署全盘与萧启讲了,带来的心腹手下在什么地方,依什么行事,也全都与他说了。
最后他把自己随身带的一串念珠留给萧启,认得许观尘的人,大都认得这串念珠。
出来时,日头方才稍稍偏西。
留在门房处吃点心的飞扬见他出来,一手端着一碟点心跳到他面前:“吃。”
那门房也起身朝他躬身行礼:“小公爷,这就要回去了?”
许观尘捻起一颗雪花梅,却给飞扬吃了,朝门房笑了笑,道:“殿下诸事繁忙,我不打搅,先回去了。”
他将飞扬手里的两碟点心还给门房,又教飞扬说了一句“多谢”,自偏门走了。
门房送他下了台阶,连道“慢走”。
许观尘回头,朝他摆了摆手。门房再一拱手,便也从偏门回去了。
飞扬问他:“去哪儿?”
“去……”许观尘抬眼看天色,“回家。”
他这一年都待在雁北,金陵于他,多少有些生疏了。
循着一年前的记忆,许观尘去了一趟香火铺子,又去打了一葫芦的酒,割了一刀的r_ou_。
他修道,不喝酒,很少吃r_ou_,酒r_ou_是祭祖用的。
定国公府尚在修葺中,也不知道是朝里哪位非要上疏修他家。
冬日里落了雪,不好动工。他此时过去,也没有工匠在,只有拆下来的横七竖八的木料。
小祠堂里,许观尘用井水清洗酒杯与盘碟。
井水冰凉,飞扬用一根手指试了试水温,很快就收回手,瞪大了眼睛,惊奇地看着他感觉不到冷似的弄水。
许观尘将洗干净的杯盘碗碟在案台上摆好。
飞扬小尾巴似的跟着他,许观尘抿着唇笑:“出去玩儿吧,北边有梅花林子,东边有池塘,小心别掉进去了。”
祠堂确实是无趣,排列整齐的牌位,案台明烛,酒r_ou_祭品,庄重肃穆,就连垂下来的帷帐,也是死气沉沉的模样。
飞扬得了允准,点着脚尖便跑走了。
许观尘燃上三支香,平举在身前,跪在草蒲团上拜了三拜,告知定国公府诸位先人:“不肖子孙回来了。”
敬过香,他再叩过三个响头,就跪在蒲团上发了一会儿呆,后来觉着跪着不舒坦,干脆就盘腿坐在地上,靠在案台高脚边。
不肖子孙许观尘有些累了,他想歇一歇。
他们定国公府的祖先,总还没有那么不通情达理。
许观尘靠在案脚边,瞥了一眼。
这祠堂里,最新的牌位是许观尘的阿爷,四年前去的。
去时年纪最小的,是许观尘的兄长许问。十年前许问死在西陵时,才满十八岁。随着许问一同去的,还有许观尘的父兄叔伯,那一年定国公府接连办了六门丧。
与西陵的战事不利,后来全靠萧贽的舅舅裴将军力挽狂澜。
他与萧贽,或许就像是y-in阳两极。
许小公子身披麻衣,跪在定国公府门前揉眼睛时,萧五皇子才从冷宫里被请出来,随他的舅舅,骑着高头大马,漫步行过长街。
靠在案台边的许观尘忽然往后一仰,落了空,险些撞翻一行排位。
许观尘一惊,伸手抓了一把什么,才稳住身形。坐稳之后抹了把脸,才知道方才走了好一会儿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