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七坐在一边,有些歉疚:“对不起,岑阿姨,都是我那天太激动了……”否则也不会给她带来那么大的经济负担——要知道虽然岑萍水现在有了一个算是正经的工作,也算刚刚起头,交了房租水电学杂真剩不了什么。
“那个胖子伤势很重?”岑萍水挠挠眉毛。
“我不小心把他推倒了……他在桌角那儿磕到了脑袋,应该要缝针吧?”看上去血流挺多的,小胖子那瞬间也是哭天抢地的。
不过当时也确实只是看起来严重而已,只能说小胖子太虚,自己吓得——不过谁要岑萍水想也不想随口一说就应了那齐先生气头上的狮子大开口?
“缝几个针的伤……”岑萍水冷哼。
“他伤势确实没到要七万的程度,可那个齐先生就是要借机——”戚七正理性分析着,岑萍水慢悠悠的下半句才到:
“哪儿能受到教训呢?”
“……”戚七嘴里什么商量讲道理和道歉服软都咽下去了,扯扯她的衣角,很是有气无力:“岑阿姨~”
可那无奈的语气太软,再成熟也像是撒娇。
岑萍水顿一下,低头看看戚七,轻笑一下:“娇气。”
戚七一呆,脸一红,喃喃着扭头:“我哪有……”
岑萍水调戏一会,可见她还是一副低着脑袋想说什么又无从开口的样子,叹一声,揉揉她的脑袋:
“小孩子家家,不要想太多。我知道你能干。可是大人的事,总要大人来解决。这些经济问题,你再不用管了。
你只要和其他小孩子一样,开开心心的上学,开开心心的回家玩,周末约着喜欢的同学去喝奶茶逛街买小裙子,行不行?”
岑萍水心里果然对戚七放着太多心软,见这小孩看什么都权衡利弊,巴不得给自己不靠谱阿姨一天二十四小时出主意做保姆就哀叹——她刚才对上高玉,要是站在那儿哭一场,岑萍水就算手忙脚乱,心里说不定还放心一点。
可这破孩子不,这小鬼回过神来见岑萍水懒洋洋逗人家被抓住了,就着那小身板挡在中间去了。小戚总和真高总一个冷漠一个傲气,给她来了场“岑萍水争夺vs保卫战争”。
你还那么小,你不能乖乖倒在阿姨的羽翼之下,可可爱爱地卖萌长大吗?岑萍水焦虑极了,心说戚七啊,宝贝女儿,我对你的要求也不高啊,你做个米虫,撒娇胡闹就好了啊……胡闹很难吗?
戚七就一愣,听岑萍水又旧事重提,有点无措,抬头看她表情认真,烟眉下带着怜爱,语气忽然又软又迁就——甚至有点祈求的意味。
她知道岑萍水是不愿意她再那么辛苦,她知道岑萍水要补偿她。
她前几天还哭哭啼啼地指责人家这不对那不对,可委屈发泄完了,这孩子却得到了一丁点的关心就能暖和得一个人尾巴摇起来——缺爱的人很多,有的长大了对别人的好欲求不满,有的恰好相反,一点点关心就能填满她整个心房。
戚七是受宠若惊的,甚至觉得自己得来有愧……岑萍水不是她的谁啊。甚至说起来,若是有父债子偿这回事,岑萍水得恨她才对。
所以那包容的溺爱瞬间击中她,戚七在岑萍水的目光下鼻子好一阵酸,在她鼓励的眼神下张开嘴刚要答“好”,竟站在拐角门都打开一半的高玉忽然开口凉凉说:
“行了吧,一个家里总要有个人靠点谱。”
其实这些话高玉算是有两分真心——虽然气性消了,那自大的破脾气还在,好话也给她说得想当不中听。
就像前几天明明是抱着歉疚希望劝阻岑萍水在混乱私生活那汤泥水里越陷越深,说出的话却是“你难道真要当一个婊子才开心?”
活该讨人嫌。
戚七一愣,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看这个她以为早走掉的人,刚要说话,高玉却接道:
“你岑阿姨入职不过三个星期,立刻就预支了工资。她一没学历二不是走的正规录入渠道,你以为能有多少薪水?”
她淡淡道:“七万?现在卖了她她也拿不出。你想想她那性子,明明和那姓齐的好好说能说明白的事闹到这个地步,她怎么改慊共磺宄?不管她?她能把自己卖了!”
戚七一僵,在最后一句话里听出很多忙音——不怪她,她是真的看过太多岑萍水那么做的历史了,这人不在乎自己的身子,世界末日也是管不住招人的性子的。
两种意义上的“招人”。
所以她那声回答直直卡在喉咙里,无措地仰头看岑萍水,却怎么也憋不出一个“好”来。
还不是时候啊……不是时候,岑萍水需要她,她怎么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而放着她一个人扛起一切?
——那模样看得岑萍水简直心都凉了一下,本不想管高玉的,这下子什么火都烧起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仰躺在沙发上,斜眼瞥她一下:“那么你是还有话说的,过来。”
又是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过来”两个字又涩又飘忽。
高玉轻顿一下,又扭头走回来,再次居高临下,迟疑地把手放在她肩上,这次软下声音:
“我……可以帮你。”
戚七却是被这个人刺激过了,瞬间僵了身子警惕地看着她,像只随时要咬人的猫一样蛰伏着盯着人看。
岑萍水扭头冲她笑,柔和着音调:“宝贝回房间去做会作业,我这边一会就好。”
戚七立刻收回目光,点头又软又乖地“嗯”一声,就回房间了。
这小孩仿佛有两种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