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不习惯黑暗的宋晚洲腿有点发软,微微蹙眉,瞳孔扩大,踌躇着是否要回去。
毕竟现在他身上唯一的照明工具,手机,早就没了电。
电梯根本不给他犹豫思考的机会,在他身后准时合上了门。
宋晚洲叹了口气,提前掏出钥匙。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只能凭借记忆靠着墙摸索往回走的路。
好几次碰壁后,宋晚洲不由自地想起宋景掌心的温度。
他承认他贪心了。
这个时候他又想,如果宋景在就好了。
至少能有个人会在家里等着他,怕黑的时候,只需到走道的尽头透出一束温暖的灯光。
或者,他碰触到的不是冰凉的墙壁,而是干燥且温暖的手掌心。
沿着墙壁缓慢地移动,不可避免地踢到消防栓,闷哼一声,宋晚洲迈的步伐也大了些。
估摸着快要到了,正要松口气的时候,宋晚洲的手触碰到一个温热的物体,自背脊传来一股寒意。
指节害怕地蜷曲在一起,下意识想要抽回手。
手腕被人用力地握住,大脑混沌,胡思乱想之际,黑暗传来熟悉的沙哑声,“哥哥,几点了?”带着点后怕的愠怒。
宋景从晚上八点等到现在,打不通宋晚洲的电话,宋晚洲的学生也不知道整天没出现在办公室的宋晚洲去了哪里。
宋景上次离家的时候忘了带钥匙,进不去,由于无法得知宋晚洲的具体位置,他又不敢离开家门半步,怕就此错过了。
置身黑暗中,容易滋生不好的情绪。
心里的焦虑和不安随着等待时间渐渐累加,他比任何时候都迫切地想要见到宋晚洲,他怕了,怕他哥哥不声不吭又离开了。
可他能做的只有留在原地等待,尽力地控制住内心的急躁,再次选择相信作出承诺的宋晚洲。
“小景?”宋晚洲听到宋景的声音松了口气,僵硬的背脊放松了下来,“你怎么回来了?”
宋景直接抓住宋晚洲的手,将他圈入怀中,表达不满,“哥哥,你回来晚了。”
无论做多少心理暗示,都不及切实地闻到宋晚洲身上的气息。
只有真实感受到怀里人的温度,宋景一颗悬而未落的心才渐渐变得踏实。
注意到空气中和往常略微有点不同,似乎夹杂了一点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宋景皱了皱眉,轻声问:“哥哥为什么要去医院?”
宋景有点不快且不容置疑的话在耳边响起,成了击溃宋晚洲故作坚强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宋晚洲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泪直接从酸胀的眼眶滑落下来。
他现在已经无法维系表面的平稳,借着黑暗,宋晚洲低下头,全身松懈后乏力地抵在宋景胸膛上,有点哽咽地说:“小景,我好累。”
短短几个字却足以让他费劲浑身力气。
宋景能感受到宋晚洲在他怀里极力控制,身体却还是微微颤抖,不知情的他只能用力将人环得更紧了点,关切地问:“哥哥怎么了?”
无法寄托的情绪终于有了可以依靠的肩膀。
宋晚洲贪恋地汲取宋景身体的温度。
藏在心里的话实在太多,他现在逻辑混乱,无法组织何时的语言,不知该如何开口,更不知是否应该告诉宋景。
没听到回答,宋景伸出手,熟稔地覆上宋晚洲的脸庞,“哥哥别瞒着我,慢慢说,好不好?”
指尖感受到一片温热的s-hi意,他的宋晚洲哭了。
宋景眉头越皱越紧,一片漆黑,他无法得知具体的情况。
他想用钥匙开门,却被宋晚洲按住手,“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此刻的宋晚洲像极了一只缺了保护壳的蜗牛,把脆弱的柔软暴露在空气中,无论触碰哪里,都会让他感受到疼痛。
宋景放下钥匙,握住宋晚洲冰凉的手,把温度全都渡给他,“好。”
一个字足以让宋晚洲仅剩的防备丢盔卸甲。
“小景。”宋晚洲不确定地小声喊。
只有得到回应的时候,他空落落的心才好受一点。
犹豫了良久,他闭上眼,抿了抿发颤的嘴唇,难受地说:“贺宇自杀死了。”
宋景知道贺宇是谁,宋晚洲身边的每个人的名字和身份,他都知道。
他更知道,宋晚洲有多害怕面对死亡。
“今天贺宇的妈妈来了,他爸爸晚上也来了。。”宋晚洲捡着脑海里能成句子的话说,“我和他们都聊过了,”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宋晚洲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哭的声音大了些,“原来贺宇那孩子也喜欢男孩子。”
宋景安慰的动作一顿。
宋晚洲继续说,“他和年长他很多的男人在一起被父母发现了,两次。”
“第一次,他写了保证书,第二次,他连遗书都没来得及留下。”
已经明白宋晚洲如此难受的原因,宋景不再沉默,捧着宋晚洲哭得稀里哗啦的脸庞,揉了揉他肿胀的眼皮,认真地说:“哥哥,你们不一样。”
“小景,我怕。”宋晚洲说,“怕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