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一眼便认出了他,急急便要给他磕头,他先问:“可有见过一位年轻公子,带了个孩子,还有一位侍女跟着,那侍女发间c-h-a了桃花枝,穿粉色衫子。”
村民没瞧见马车内的镜与宝宝,芳菲倒是记得的,小娘子长得太漂亮,还给了他一锭金元宝。他立即点头:“见过见过!那位小娘子是来问路的!马车上似乎还有她的主人,应当便是王爷您说的那位公子,她——”姬泱再问:“他们可是往山上去了?”
“是是是!”
姬泱眉梢总算有了些喜意,他扯了扯缰绳,未再听村民说下去,转身便骑马往山中去。
这日的清山,与他十六岁来时一样,与镜那日来时一样,不乏来寻奇景的拥挤人群。
只是越往上,人越少,毕竟山路难走。离山顶还有些许距离时,那片云雾仿佛唾手可得,可真正待你临近山顶,便会发现,你越往里走,反倒离云雾越远,永远都走不到,很少有人耐心走下去,大多到此处便会放弃。
从前,姬泱初次来时也是如此,多亏那日下雨,他才能见到那汪湖水。
这次再来,他便有了经验。
离山顶越近,身边人越少,到后来几乎已没了人。
马不好再往上走,他将两匹马都系到树干上,再往山间走。
山路石板s-hi润,常年被云雾围绕,石板上有青苔,石缝间还长着小野花。他连神仙都见过,还与鬼成了亲,有了个孩子,孩子还是龙,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事能令他惊诧。来时一路,他反复想些事情,他甚至觉得,是不是,镜生前曾与他的前世有什么关系?
偏偏他的血落到泪珠上便有那些声音,也偏偏宝宝出生那日,玉宫那片湖被浓雾包围,他还稀里糊涂地开始做起了梦,还第一次听到那道声音。
他深信不疑,他这次定能再能瞧见那片湖水,只愿镜与宝宝还在。
他越往前走,心中越发淡然,身上的凉意也越发明显。上回来时,即便下大雨,也未这样凉过,他心中反倒变得火热,他觉得,他们还没走,这是镜独有的凉意。
当初,他跑到云雾面前,再深处他也走不进,是云雾自发散开落在湖面,他便见到了湖水。
这一回,云雾始终不散,他等了等,抬脚往里走,惊讶发现他竟能步入云雾中。
越来越冷,他甚至听到水声,他的心猛地一跳,加快往内走的步伐。明明七年前来时,山路旁光秃秃的,仿佛就站在悬崖上,两侧伸手便是云。此时,两边却是开满花的桃树与海棠树,蔓延出长长小径,似乎没有尽头。姬泱想到从前见过的,湖四周的桃树、海棠树,只那时,这些树与松树一样,常青,半朵花也没有,明明那也是春天。
眼前花却开得如此繁茂,正如玉宫。
姬泱一阵兴奋,直往里走,偏他走了没几步,那些桃花枝竟纷纷延伸,空中交汇,汇成花墙堵在他面前,不让他再进去。
越这样,姬泱越肯定,他的小宝一定就在里头!
他伸手推桃枝,岂料桃枝看似松垮,却极难推开。姬泱又想弯腰钻进去,底下的桃枝立即生长,就连下头的路也堵住了。姬泱直起身子,无奈看着眼前实际格外清雅别致的花墙,若不是专为堵他,他会很有兴致欣赏。
轻功那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压根不存在,他是人,飞不进去。
姬泱苦恼地盯着花墙想法子,想了片刻,忽然响起极大的落雨声。姬泱抬头,雨迅速下到他这处,天空落下倾盆大雨。
这是宝宝在下雨。
哭了?!
他哭,必然是因为镜也哭了。
姬泱心慌了,再看那些死活不让他进去的桃树,心一横,想着好歹试一试。他撕开出门前急急绑在手掌上的绷带,手上伤口勉强算是愈合,他从袖中抽出把匕首,直接在掌心划了一刀,血落到桃树枝上。
桃枝立即瑟缩地尽数缩了回去,竟然真的有用!不仅如此,桃花纷纷从枝头脱落,落到石板。
淋着大雨,姬泱立马沿着桃花瓣铺就的小径,往云雾更深处跑去。
此处的桃树,当真与芳菲无关,是由湖边蔓延出去的,天生保护着这方小天地。
姬泱的血落到桃树上,外围的桃花纷纷掉落,就连湖边的桃树也是如此。镜抱着宝宝,父子俩是哭得什么也顾不上。侍女们眼睁睁看着湖边的桃花洋洋洒洒地往水面落,鬼姐妹立即看芳菲,芳菲摇头:“我,我不知道。这些桃树,可比我年长太多岁了。”
秾月转身便走,交代她们:“看好公子!”
大雨中,姬泱掌心的血一直在往地面滴落,落进桃花丛中,说实在的,有份诡异的旖旎之美,只是谁也没兴致赏。
他眼前的云雾已越来越少,凉意也更甚,想必快要到了!
他脚步不停,面上甚至现出期待,突然,眼前现出一道碧色身影,直直挡他面前。
他不得不停下,抬眼一看,是秾月。
秾月冷漠看他。
姬泱心中重石彻底落下,果然还在!
他开口便急急问:“他们是不是在哭?”
秾月冷笑,手一伸,手中多出一把剑。她将剑横在身前,一字一句道:“与你又有何关?”
镜是抱着宝宝坐在水里哭的,桃花越落越多,甚至贴到他们面上,他们俩终于发现了。
镜抽抽着回头看了眼,他的眼泪顿住,好奇地看满湖的桃花。他再抬头看看,海棠花还开得好好的啊。一直紧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