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垣看了眼,见徐瑨原本戴的是个镂空的莲纹白玉香囊,玉质细腻,草叶枝梗互为绞缠,下面缀着百结丝绦,一看便知不是俗品。
他不爱在钱物上占人便宜,摇了摇头,“我不要这个。”
徐瑨猜到他大约是嫌这个贵重,解释道,“我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现在身上只有这个和穿心盒。”又学着他刚刚的样子,故意道,“必须要一个。”
“那我宁愿要穿心盒。”祁垣忙道,“你这个香囊,搁我这保不齐哪天就磕坏了,你还是自个戴着吧。”
说完生怕徐瑨改口,干脆自己把桌上的小圆盒拿了过来。
徐瑨挑眉,故意“咦”了一声,调侃道:“逢舟兄不是说……这是私相授受的定情之物吗?”
祁垣听出他的揶揄之意,面上一热,强自镇定道:“那又怎么样?跟我授受你也不亏。”
徐瑨一听,忽然想起自己前阵子犯愁的“帮忙”之事来,再看祁垣眉眼如点,面色微红,低垂粉颈,让人忍不住想要噬咬一口,尝尝鲜嫩的味道。徐瑨的喉咙忍不住发紧,他抿了下唇,等意识到自己的念头后,心中骤然一慌,急忙转开了头。
第37章
画舫悠悠荡荡,转入了荷花坞。船上的俩人熏香喝茶,赏景看花,却不知这一幕正好落在了方成和的眼里。
今天阮鸿请方成和来画画,特意跟国公府的管家要了这处僻静的小楼。阮鸿去参加s,he柳之赛时,方成和便决定自己先过来看看,好找些灵感。这会儿阮鸿没来,倒是先看到了徐瑨和祁垣在画舫上又赏花又钓鱼。
他摇头笑笑,将那侧的帘幔放下,又轻叹一口气,自己仍是走到画桌之前,缓缓磨着墨。
阮鸿噔噔噔地跑上楼时,见到的便是方成和的手执墨锭,淡然不语的模样。
此时的方成和看起来十分疏离冷淡,跟平日里自恃聪明,轻薄讥诮的样子判若两人,阮鸿看呆了一瞬,直到方成和轻咳一声,才回过神。
方成和瞥他一眼,张口便道:“你便是爱慕我的风姿,也应该往里走走,离得近些慢慢看。在门口能看出什么?”
阮鸿一愣,哈哈大笑起来,心想果然还是这个方成和,刚刚的大概都是错觉。
方成和自恋,他也不遑多让,摇着扇子道:“论仪表,自然我更好些。不过老天爷倒也公平,我虽比你英俊潇洒,比你聪明伶俐,又比你身强力壮,但在课业上就不如你,画画上也不如你。”
方成和笑着总结,“所以你好在金玉皮囊,我好在肚中锦绣?”
阮鸿刚要点头,意识到不对,“嘿”了一声道:“你才金玉其外呢!”
说完笑嘻嘻凑过去,朝画纸上张望。
方成和让他准备的乃是翰林书画院特用的生宣纸,阮鸿搞了几张整幅的来,却被方成和裁成了纵约一尺,横有一丈的长卷。
方成和自顾自地调着颜料,阮鸿倒也知趣,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后来索性干起了磨墨的活。
方成和看他一眼,轻笑了一声,这才转身去作画。他下笔极快,须臾间便勾出远岸云雾丛树,近处山石短桥,或小斧劈皴或夹以短斫,线条细劲,令人惊叹。
阮鸿头次看他正经作画,不由目瞪口呆。再看方成和,对着画纸端详片刻后又在山石旁和短桥边细细绘出几从花草,笔触极其j-i,ng微,或以淡绿涂细叶,或以藤黄染百合,以胭脂着月季,另用朱磦白粉点花蕊,色色j-i,ng妙,繁复艳丽,竟毫无纵逸之迹。
只是阮大哥最爱的那幅《雪竹图》放纵简逸,意境开阔。这会儿方成和却用工笔淡墨,意境笔法与《雪竹图》截然不同。阮鸿不解其意,但心中却更喜欢这种热热闹闹的样子。
方成和细细绘完,又在一旁题字,却是端正小楷,上写坡翁小诗一首:谁能铺白簟,永日卧朱桥。树影栏边转,波光版底摇。
阮鸿双眼一亮,暗暗叫好。
这却只是第一幅。方成和在短桥之后稍稍休息了片刻,又再次起笔,开始画双池荷叶,新荷初绽,莲叶田田,这次笔法比刚刚稍显粗简,方成和的神情却愈发凝重,一旁的题词也改为了隶书。
第三幅则是画兰草寒菊,笔墨勾划点厾,花叶疏斜,水墨晕染。这里终于有了纵逸之风。
第四幅则是寒江独钓。
夕阳一抹,斜映江面,天地间烟水微茫,只一舟、一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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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三景尚还有些秀雅之气,唯独这第四幅,泼墨淋漓,泫然而雨。阮鸿看了一眼便觉地有些憋闷,只不住的皱眉头。
方成和扭头看见,不觉一笑。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他刚刚作画时太入神,都忘了旁边还有人。
阮鸿这一上午却是难得安静的很,阮府的下人过来找了许多次,他却只顾着在一旁磨墨,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后来听说国公爷和阮阁老都来了成园,他也不肯过去见面,随便诌了借口让人去糊弄。
这会儿方成和终于画完,他便忍不住大松一口气,忙拍着胸口道:“看你画得这么j-i,ng细,我都不敢喘气了。”说完忙不迭奔到画案前,来回细看。
方成和摇头笑笑,径自推开窗户,让暖风带了些清香过来。荷花坞中的船坊早已不仅踪影,几枝新荷娇娇欲滴,倒是十分喜人。
阮鸿若是在窗边远望,便能看出第二幅的双池荷叶是写实之景。不过他这会儿注意力都在第一幅上,不住的跟方成和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