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导越说声音越小,生怕惹得贺淮宣暴怒拍桌。
气氛没有预想中的紧张,反倒出奇的安静。
办公室上方有四个通风口,暖风喷涌而出,因为距离的问题,四个风口的声音听起来都不大一样。
郑导等待中透彻研究了贺氏大楼的排管设施,终于桌子那边有了动静。
贺淮宣重新埋下头,冷漠处理文件,“没有提这是我的意思?”
郑导摸不准他的意思,实话实说,“没……”
“嗯,没说就好,别让他为难,这个事情就算了。”贺淮宣说完又陷入无尽的沉默。
不过这次或许不是表面那般沉静,因为他居然没下逐客令,显然心思不在工作,不知是跌到哪个谷底。
郑导走后,贺淮宣啪得合上文件,低落的情绪不再掩藏,靠进椅背里没有一点工作的动力。
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贺淮宣拿起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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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滨南岸沿江路上有一家咖啡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对着江面景色好的缘故,这里是情路约会见面的圣地。
人多容易被发现,不过沈年还是冒着风险去了。
热可可氤氲升腾着热气,沈年坐在角落藏在热气之后观察。甜蜜的情侣相互喂食,握手相靠,或者小声耳语然后笑得灿烂。
他们的开心来得简单,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会笑出一口皓齿。
难道只有给贺淮宣说一句生日快乐就够了?这也太敷衍了吧。
沈年咕嘟咕嘟喝着热可可,烦得想薅头发。刚抬起薅头发的手,桌子上的电话震了起来。
今天也真是奇怪,找他的电话特别多。
这一通倒不是工作电话。打电话的是路曈,一定要来见他。沈年无法,又点了一杯热可可坐着等。
“所以你这么着急要见我到底什么事?”沈年推给路曈一杯热茶,让他喝一口平息粗喘的气息。
深秋的天气已经有了渗人的凉意,路曈额前却有点s-hi,脸颊红扑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一看就是跑得太急。
路曈润了嗓子,迫不及待地说话:“我就是想你,想来,想来看看,你好不好。”
沈年忍不住想笑,要不是知道路曈喜欢陈鸣,看这架势都差点以为他是暗恋自己。
路曈喘得不那么厉害了,茶杯往桌上一放,“所以你好不好?有没有什么困难?我辅修过心理学,可以开导你。”
他叽叽喳喳的,关心地不得了。
沈年玩着手里的勺子,话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就是给贺淮宣准备生日的事……”
路曈小心试探,“这么困扰啊?”
沈年默默喝了一口快凉掉的热可可,深深叹口气。
路曈用自己深造多年的心理研究分析出沈年此刻的心情,“年年,我肚子痛,去一下卫生间。”
“年年好像很烦。”路曈躲在卫生间,为了美色出卖朋友他还很心虚,声音压得极低,耳语般低浅。
可害怕贺淮宣听不清不履行承诺,不得不重重咬音,“很烦!听到了吗!”
贺淮宣没好气道:“听到了。”
说那么多遍干什么,故意的么!
“还要我做什么吗?”路曈想贺淮宣肯定是不高兴的,如果哪一年没有收到陈鸣的礼物那他心情也会很糟。
贺淮宣心情糟糕了,就可能不愿意给他牵红线。路曈谄媚道,“庆生我会呀,我帮年年准备。”
“不用。”
拒绝得干脆利落。如果为了一个形式,交给节目组去办来得更省事,效果还好。他卖友找上路曈,为的不过是想知道自己给沈年造成多大困扰,想找个解决办法。
贺淮宣:“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年年,我那天有工作要出差。”
自己去说显得刻意,反倒像是暗示生日有事过后一定要补办似的。
路曈不明白贺淮宣的用心,却也知道不该问的不问,“那……说好帮我追鸣哥的……”
贺淮宣:“答应你的我会做到。”
一块大石头落地,不过路曈又期待又忐忑,“你怎么做呀……别强迫鸣哥,他真不喜欢我就算了,别让他不开心。”
贺淮宣默声。从路曈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和智障儿童产生共鸣。
“放心吧,他喜欢你,不会不开心。”
路曈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愣愣看着黑漆的手机屏。确实已经挂断了。
那句话究竟是挂断前说的,还是挂断后的想象,路曈根本搞不清。
沈年到卫生间洗手,推门进去,就见大敞的隔间里,路曈蹲在马桶上沉思。场面庄严得搞笑。
“怎么了?”
路曈正缺一个倾诉的对象,抓着沈年喃喃细语,陈鸣喜欢他这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是谁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