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淮宣掀开床罩,随性坐在床上,抬着下巴教育窗边站着的沈年,“离了大半个月,怎么不说找人收拾一下屋子,早晚都要搬回来,难不成还想着重返豪门?”
背后的阳光洒在沈年身上,描了一圈淡金色的边。贺淮宣上次见到这种形象,是在大都会博物馆里的油画上,那是个胖乎乎的小天使。
窗边的小天使拈了一下额前的发丝,小天使说话了,“你说一分钱都不会给我,我以为也包括这里。”
小天使虽然什么内情都不了解,但是临场反应快,谎话可以张口就来。
贺淮宣噎了一下,“装什么可怜,不住这儿你还有地方住?”
“我赚钱租房也不是很难。”目光定定,对自己很有自信,身上的光芒灿烂了几分。
贺淮宣彻底无话可说,站起身来,“行了,老爷子自己给你的,我没道理收,等我叫人收拾了你就安心住着养胎。”他招手,“过来,今天先去我那里。”
他伸着手,掌心向上,很绅士的在等待。他得抓着,不然蹿跳出个好歹更麻烦。
沈年静静看着骨节分明的手掌。
自从知道怀孕以后,他们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一起。这很危险,尤其是现在连抑制剂都无法使用。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对这个孩子有很大的兴趣。
冲动性的。
这更不是一个好兆头。
这股热头过了怎么办?
孩子不是不可以自己养,可是自己未来还会在这里吗?沈年不能确定。
他不能不负责的带一条生命来到这个世界。
“贺淮宣。”
沈年叫了他的名字。
连名带姓的,没人这么叫过他。贺淮宣挑眉,跨前一步,低了低头,“怎么?”他眼角挑起,视线在沈年脸上逡巡。
沈年仰了仰头,“你真的想要一个孩子,有代孕,有以后的伴侣,总会有的,不是非得这个孩子对不对?”
一天的灿烂千阳,突然飘来了密布的y-in云。
贺淮宣的嘴角冷了下来。他盯着沈年,冷冷探寻。沈年的眼神清澈,太干净了,没有一丝心计,好像在说真话。
真到让他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便无从辩驳,唯有以真言应对。
“非你不可。”贺淮宣说。
第18章 初心
“你明白这孩子的意义么?”声音冷清,他收回手c-h-a在兜里,“虽说我们现在离婚了,但这孩子是在婚内怀的。你是明媚正娶,也是爷爷亲自挑选的孙媳妇,这孩子毋庸置疑是最有资格作为贺家继承人的存在,我需要他。”
豪门固有豪门的争斗,贺家这片海面下自然也有暗潮涌动。
这番道理,不言自明。
但当沈年发觉真相远比他的想象更加冷酷时,他感觉到一阵寒冷,心口在发颤,“这就是你的理由?孩子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工具?”
这样的结果甚至不如短暂的一时兴起,兴起至少是有感觉的。
沈年的身体微微发颤,眼神中充斥着淡淡的失望。
贺淮宣紧紧将手藏在兜中,默然凝视。
任何一个决定都不是仅仅考量一种因素的结果,所有可见的、隐藏的、自己都不太清楚的理由中,这一理由显然是最为严肃、意义重大,是值得双方商谈下去的契机。
桌面谈判的核心法则,首先要留有洽谈的空间。他是个优秀的商人,他也有自己的一套临场反应。
贺淮宣:“生在这样的家庭中,享受身份带来的优越同时就该有牺牲,如果你说他是工具,那也是我,我没有觉得不开心,你怎么就知道他不喜欢?”
沈年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贺淮宣慢慢靠近,伸来手捏住沈年的耳垂,轻轻摩挲。
第一次酒席上,他的耳垂还是软软一片。同车那次再靠近时,柔软的耳垂上已经多了一个小孔。这是为了剧中的不良形象,特意打的耳孔。
“不是富贵豪门,难道就不会活成工具了么?看看你,不也是一出戏中活生生的道具?更不要说那些没有创造性的工种,那是真正的社会齿轮,工具人。”
贺淮宣接二连三的反问直击沈年灵魂,耳边手指摩擦耳垂,伴随着沙沙的细微声响,杂乱地更让他无法静心思考。
沈年低头,视线垂在宽厚的胸怀,思绪开始变得缥缈,不想着如何反驳,只是发懵想胸怀的温度应该是怎样的,是像火炉炽热还是像冬阳温暖,他已经不太记得。
“没有父母疼爱的孩子很可怜。”
他像是中了咒一般发怔,意识到时,自己已经说漏了嘴。
一声轻笑响起。
不知这份脆弱会换来什么样的嘲笑。
“就算少两份爱又怎么样?”那人语气很是傲然,“那样的孩子长大依然很优秀,会有更多的人爱他。”
沈年的心脏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