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胥和孙长卿对视一眼,孙长卿:“这可真是不要脸。”
伍子胥淡淡道:“意料之中。”
昨日,季札下了一条新令:他的延陵,下半年的粮税全免。
民众自然高兴了,但有人会不高兴,比如和他比邻而居的那些封地主人。
天下土地,尽归天子所有,但天子把一块土地分封给诸侯后,诸侯便在自己的封地上拥有至高权力,这块土地称为国。
天子分封诸侯,诸侯分封大夫,大夫分封士。同样,在吴国内,吴王把延陵这一块土地分封给了季扎,那么在延陵这块土地上,他自然是想免税就能免税的——但他要保证向朝庭上交的粮食达到规定的数量,满足这个前提后,其他都由季札说了算。
税收是自己定的,百姓却是流动的,因此各个封地的税收往往相近甚至相同。眼下季子免了税,虽然只有半年,但在其他封地不免的情况下,若他们不作出部分举措,也会有部分百姓搬迁到延陵。
眼下这些人找来,自然是不愿季子如此作为。
但季札令已下,若是朝令夕改,以后他堂堂延陵之主还有何威信?
作者有话要说: 古代围棋规则和现在围棋规则不同,没有贴目,任何一方到181子即为胜。
第7章 辩论(修)
“季子请诸位进来。”
季子下了内厅台阶来迎接,待这些人都进去后,他的目光扫过伍子胥,一顿:“你也进来吧。”
伍子胥顺从地跟着走进去,双方行礼,然后分宾主之位坐下。
一个男子表明来意:“昨日听说季子要全免了下半年的税收,我们本不敢置喙,季子仁义,我们都是万分敬佩的。只是往常,季子收低,我们也都跟着收低,再加上时不时遇荒遇涝的,开仓赈济一下,家中存粮也没剩多少。如今若要跟着季子全免了,怕剩下粮米不够,若收了税,怕要被百姓们骂死了。”
男子笑容可掬,言辞恳切:“我们几个实在也是难做,所以只好腆着脸来见季子,想着咱们不如都收一成的税?毕竟延陵也要养兵丁,也有颇多花费,若是下半年全免,日子怕是也不好过啊。”
季子端起茶碗,袅袅白烟挡住了神色,他品了一口,唤道:“伍员。”
伍子胥在众人的目光中站起身,行礼道:“员在。”
“你怎么看?”
伍子胥恭恭敬敬,神情陈恳:“伍员愚钝,有一处不解,还望季子和诸位解惑。”
“何处不解?”
伍子胥道:“季子下令说全免了,他们却来要求说收一成,因此伍员很是不解——”
伍子胥道:“延陵之主,真是季子吗?”
男子讪笑:“大人慎言,延陵是季子封地,自然是季子为主。”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伍子胥轻笑一声,继而面容肃然吐字清晰: “延陵之事不劳诸位挂心,粮米不够就遣散兵丁,若还不够——稻糠、麦糠、草皮、树根,那个不能吃?季子都不担心粮食,诸位瞎c,ao什么心?大王分封给诸位土地,你们不念恩德,居然来作起王叔的主,眼里心里可还记得什么叫上下尊卑?哦,别说王叔,周文王亲自定下的周礼,你们都敢违,一个个都能联起手来逼着他人提税,天子、诸侯都不敢的事、你们敢,你们好大的胆子!”
怒喝一出,众人噤声,伍子胥转身向季子请求,朗声道:“天下之事,无规矩不成方圆,如此失德失礼、违法乱纪之狂徒,还请季子告禀大王,由大王亲惩!”
“大人,别啊!”
“我等一时糊涂,还请季子念在我们往日顾全百姓的份上,饶过我们这次!”
“求季子开恩,大人开恩……”
一时哗然,有人急忙站起来,有人么急忙跪下去,庭中乱起来,伍子胥目不斜视,微微提高一点声音:“庭上吵闹,不嫌失礼!”
大厅顿时静了,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季札。
季札又低头喝了一口茶:“如此行径,确是该如实禀告,由大王严惩。”
季子一一扫过众人的脸色,顿了顿:“不过这次念在你们是初犯,且往日有功的份上,小惩大诫。我罚你们留在延陵三日,挨门挨户地给百姓们送粮种,你们可愿?”
“愿意!”
季子又嘱咐:“日后不可再做失德、失礼、违法之事,若再犯一次,定是重罚!”
“诺。”
待众人感恩戴德地退下,季子再看伍子胥时,目光稍微平和,不管如何,他们俩一黑一白,眼前这事解决地很干脆。
这样的人,大抵本该过得很好的,可惜……
伍子胥转过身行礼:“季子,伍员有一事想要劳烦季子。”
季札看着这蹬鼻子上脸的东西,目光不虞:“何事?”
“听闻季子这里有屈巫留下的兵事手札,能否让员借来抄录一份?”
屈巫是楚国人,后来因为妻子夏姬投奔了晋国,又被晋国派到吴国来,白手起家创建战车之阵,他留下来的手札参考价值极大,季札点点头:“可以。等会儿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伍子胥便要退下:“若无吩咐,下官便告退了。”
“伍员。”
季札缓缓开口,说话又轻又慢:“吴国百姓已经受尽了苦难,他们不欠你的。所以,不管你是想怎么报复楚国,我决不许你把吴国百姓也拖到深渊里。你明白吗?”
“季子多虑了。”
伍子胥说话声音也不高,醇厚中带着点沙哑,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