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羽趴在崖边,泪如泉涌。他心若刀绞,又悔又恨,眼前的黑暗将他扼到窒息,他逃不脱、冲不破,他什么也看不见,他什么也做不了!
“洛寻风,你怎么能、怎么能比我先死?!”肃羽低声哭喊着,他的手抠紧崖边碎石,手上的伤口血流如注,这点痛觉却完全无法比拟他心中的剧痛。
他的魂、他的命,还要有何用?生随死殉,他错过了今生相随,只望黄泉路上,还赶得及追上那人……
思及此,肃羽撑起身体,便要纵身一跃——
倏然间,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一把裹挟,向后便是一拽。肃羽只觉一番天旋地转,仰面倒在了一个温暖的胸膛之中。
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喑哑,在他耳边响起,“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不会离开我?”
肃羽猛地瞪大眼睛,他目不能视,耳边一时也产生了嗡鸣,那声音钻进他心里,让他恍惚欲疯——
“少爷!少爷!”他挣扎起来,身下的人松开紧箍着他的手,任他翻过身来,又一把紧紧抱住了他。
肃羽伸出颤抖不已的手,摸上那人紧实的胸膛、宽阔的肩,一路摸上他的脸,他的手感到了温热的鼻息,那人一手搂着他,一手抓住了他的手,焦急关切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
“肃羽,你的眼睛……?”
肃羽一下瘫倒在了那人的怀抱中,他耳朵紧贴着那人的胸膛,听着那人有力的心跳,抓着他的衣襟,失声痛哭道,“少爷,你没死、你没死!”
洛寻风搂着他坐起身,将脸贴上他泪s-hi的面颊,吮吻了两下,声音也哽咽了起来,“傻肃羽,我是没死啊,我只是在他们面前死了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肃羽抱住他问。
两人身上的伤口都被勒得发疼,抱住彼此的手却紧紧不放。
洛寻风道,“我是故意坠崖的。”
“故意……坠崖?”肃羽怔道。
洛寻风又在他脸上亲了亲,道,“我昨天接到你的消息,推测黎兰可能于今日在莫霞山行刺皇上。我带人进山在几个可疑地段查探蹲守,昨天夜里发现了来埋炸药的琉国武者。我们当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在今天让侍卫佯装护送皇上被袭,将他们一网打尽。昨天我在对岸瞭望时,发现这悬崖云雾缭绕,其实峭壁上有一些松柏,这让我忽然有了一个计划,昨晚我连夜在枝杈间布置了一些绳网,今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我抢先找到了黎兰,把他引到崖边,同时也引来了方则浩和那些侍卫,顺利在众人面前演了一出诈死的戏。”
说到这,洛寻风重重叹了口气,“黎兰就是葛墨,一切都解决了,都解决了……”
“少爷,可您为什么要诈死……?”一时间从大悲到大喜,让肃羽整个人发着懵,听了洛寻风的话,他的心忽然乱做一团。
“我……”洛寻风说了一个字,忽然轻笑了起来,“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樊笼待不惯,复得返自然。”
“少爷……”肃羽似乎想说什么。
洛寻风“嘘”了一声,道,“肃羽,听我说,这是我的选择,官场不适合我,我讨厌虚伪、讨厌被束缚,但我不能轻易辞官,个中缘由,我会慢慢解释给你听。刚才,我为了抓捕敌国j,i,an细、为了保护圣驾,不幸坠崖身亡,我代表铸戎山庄彰显了忠义,这是最好的结果,现在我自由了。本来我以为我要花好长好长时间才能重新找回你,可原来你一直没有离开。你刚才在崖上喊我,我都听到了,只是不能回应。我一爬上来,就见到你要……你怎么这么傻?你不记得我说过,不许你轻易死吗?”
青年鼻翼微颤,“少爷如果不在了,肃羽活着也没有意义了。”
“肃羽……”洛寻风把头埋到他的肩头,闷声道,“我知道,是我没保护好你,那天你和士兵打架也是因我而起,我却……亲手鞭打了你,你一定很伤心很生气,肃羽,对不起,只要你不再离开我,我、我让你打回来,可好?”
“不!”肃羽猛烈的摇起头,眼泪又泛了出来,道,“肃羽从来没有怪过您,我知道您那天是形势所逼,您打我的鞭子,都是伤皮不伤筋的手法,那天我就知道,您是在保护我……”
“那你为什么要走?”洛寻风抬头问他。
“我……”肃羽眨了眨眼,阖起眼帘低下了头去,“我看不见了,待在少爷身边,再也没有用了,而且如果没有我,少爷便不会被皇上为难了……”
“狗屁!”洛寻风猛地打断他,“你怎么会觉得我会稀罕待在那个狗屁皇帝身边?你太小看我了!还有,不要再用‘有用’、‘没用’来说自己,你是我洛寻风爱的人,不管你变得怎样,我都会和你一起想办法!你根本不知道,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洛寻风喘息着,有些说不下去。
“少爷,对不起……”肃羽伸手摸索着拉住了洛寻风的衣袖。洛寻风语气中的痛,直达他的心底,让他痛碎了心,悔断了肠,他想他是真的错了,若能回到当初,哪怕自己再被打被骂被嫌被弃,他也决计不会再让两人经历这样的离别之苦。
洛寻风“哼”了一声,手却轻柔的抚上肃羽的眼角眉梢,擦拭着他脸上的泪痕,“你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肃羽眨颤着眼睫,踟蹰了片刻,终于道,“是……鹤麻草。”
“你怎么会吃到鹤麻草的?”洛寻风大为不解。
肃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