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钟泽怔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师弟,你好,我叫陆漾起。”他一身得体的西装,斯文有礼,气质如山间清泉一样冷冽。他眉眼带笑,一反常态。
一旁,包括周舜尧在内的几个人都挺惊讶,陆漾起这么个沉默寡言的闷葫芦居然也有主动问好的时候。
钟泽还是难以置信,像踩在棉花上一样飘忽。祁遇适时地小声传播敌情:“这就是那个破折号师兄。”
“咳咳咳......额,师......”钟泽脸色都呛红了,他真的开不了口,明明“师兄”两个字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出不来。窘迫、无所遁形,因为曾在“陌生”的师兄面前吐槽过自己的教练 ,而当时,陆漾起早已悉知自己的身份......
没有一丝一毫准备,钟泽被迫接受这一切。
祁遇以为他是紧张,耐心地替他顺气:“别紧张啊,师兄又不会吃人。”
沉默稍许,钟泽神色恢复异常,他重新开口和陆漾起问好:“师兄好。”
“师姐好。”他又向绍音打了招呼。
哪个新人刚面对陌生环境时都会紧张,只要适应了就好了。祁遇最会活跃气氛,乐呵呵地按着亲师弟坐下。她热衷于给钟泽布菜,各色口味都优先给师弟。钟泽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吃了挺多,在某个咀嚼的瞬间,他余光瞥见陆漾起,逐渐归于平静的大脑终于开始思考——
心里叫嚣着,再遇见陆漾起的喜悦慢慢淡下去,心底的那抹微妙的被动逐渐放大,演变成其它的情绪。
他想,原来这就是那天陆漾起言之凿凿说还能再见的原因,因为他早就知道这层关系,却故意不戳破。而且时常花式催稿,打压自己的信心。忽的,重逢的欣喜被一瓢冷水浇透,逐渐成为被欺瞒之后的恼火。
于是后半程,钟泽刻意回避了和陆漾起的接触。
席上总共5个人,若是有人刻意躲,也能完全杜绝所有交流的机会。
陆漾起第二次尝试和钟泽聊天,以失败告终,他感觉到了对方的逃避意味,心下“咯噔”一声沉了沉,向来目空一切的人竟然觉得棘手。
☆、难哄
幸而陆漾起提前打过预防针,所以当饭后大家摸着肚皮各自发呆的时候周舜尧问起毕设和论文方向,钟泽竟然没觉得太突然。
不管在哪个阶段,钟泽从来没听说过开学头一天问毕业论文选题的,但是周舜尧这么开口了,钟泽也接受了,全因为之前陆漾起以师兄之名各种“压榨”“摧残”,树立了一个醉心学术且异常负责的导师形象,虽然这代价是他作为师兄的形象崩坏了。
有行李箱的事情在前,祁遇对钟泽印象很好,所以怕他太有负担,有心冒着遭导师白眼的危险想打个岔,但没有预料的是,钟泽仅思考了一会儿,就从容不迫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眼看周舜尧的表情愈发认可,祁遇也不得不在桌下对着陆漾起比了个大拇指,她小声说:“你危险了,以后你再也不是老师的得意弟子,怎么样?这种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感觉刺激吗?小陆。”
陆漾起也看向钟泽,不大的年纪,眼里透着对所学专业的热爱,说话有条有理,声音清朗,也很有自己的见地。难怪老师喜欢,这样的钟泽太耀眼了。
“该觉得危险的是你,研一的师弟都有自己的毕设想法了,你一个研三的,还屡屡被导师打回选题,不羞愧吗?”陆漾起挑眉,看向祁遇,在对方一脸“我好心碎我真的想毕业”的痛苦中补充:“不过你都承受两年了,习惯成自然。”
祁遇捏着r_ou_乎乎的拳头,隔空对着陆漾起来了一拳。
绍音坐在一旁看这师姐弟二人互杠,觉得好笑,她看向陆漾起,说了句:“你不要仗着师姐体胖心宽就老是欺负师姐嘛。”
???
谁体胖呢?祁遇丝毫没觉得自己被安慰了,她放过陆漾起了,转身去和绍音闹。
陆漾起没接这话,也不想取笑祁遇胖,虽然她被开玩笑开习惯了,但本质也是个因为太忙了没空经营自己的女生。
那头周舜尧和钟泽越说越有意思,两人完全忽视了周围的另外三人。
大多数时候,陆漾起就看着钟泽说话,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虽然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总之是比看祁遇和绍音打闹来得有趣,他心想。
钟泽表面从容不迫,其实心里早就垮了,虽然他确实有点能力,但哪顶得住在领域内摸爬滚打几十年的教授呢?钟泽面前放着一杯凉白开,他偶尔端起喝一口,因为紧张。有那么几个瞬间,他注意到陆漾起看向自己的视线,却没有回视,只不经意地错开。
中途,陆漾起去洗手间,后脚,绍音也出了包间门。祁遇这个大师姐旁观着,心里知道绍音的小心思,但觉得悬,因为陆漾起从头到尾就很抗拒,好像面前有一道天然的屏障。
因为紧张,钟泽喝了好几杯水,于是也起身去了厕所。私房菜馆的洗手有点偏,要绕过一段挺长的走廊,钟泽一路顺着指示走,在最后一个拐角时,听见女生小声啜泣的声音。
贸然上前有点尴尬,钟泽准备先暂时折返,他刚一转身,突然听见一道低沉的男声,是陆漾起的。
“我说过的,我们没有可能,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功夫。”陆漾起的语调很平常,拒绝人也毫不留情,但这才是他的风格,只要是他不能接受的人和事,那就算作是困扰了。
太巧合了,钟泽居然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