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慕云皱眉,抬步就往外走。刚刚门帘外确实有双眼睛一闪而过。
“小路?”池慕云快步走过来,“站住。”
门边那个瘦小的身影停住了。这孩子头发长到了脖颈,虽然还是乱七八糟,但总比短发像个女孩子了。
池慕云从她身后摸了摸她的头发“怎么不扎个辫子?”
路清明缩了缩脖子。池慕云叹口气,把自己发上的头绳拿下来,绕在手腕上,轻柔地拢着路清明的乱发“帮你扎一个,好不好?”
路清明点头。
这孩子明显比以前干净了。头发像是刚洗过的,干干爽爽。发质还是那么粗硬,有些毛躁。这么短的头发也用不上梳子,池慕云五指成梳,帮她理顺了一番。
路清明头皮发麻,柔软的手指在她头皮上划来划去,有点痒。
“好了。”池慕云帮她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揪。这么看倒是j-i,ng神多了。池慕云在兜里掏了掏,弯腰冲她眨眼睛“伸手。”
路清明眼都不眨地看着她,乖乖地伸出手。
“当当。”池慕云自己配了个音效,手里拿着几个大白兔,放在路清明手心“吃吧。”
路清明往她身后看了一眼,猛地缩回手。糖倒是一颗不落地攥在了手心。
桂琴瞪了路清明一眼,路清明转头就跑到门外去了,池慕云叫都叫不住。
桂琴跟池慕云赔笑道“你别理她,这孩子越理她吧,她就越蹬鼻子上脸。”
池慕云笑了一下“没觉得啊。清明挺懂事儿的。”
“小云啊,”桂琴凑过来说道,“嫂子从来不轻易求人。但你不一样啊,你不是外人,对不对?你念书多,在京城认识的人也多,看能不能给嫂子物色个工作?累点也没事儿,柱子早就该上幼儿园了,你看咱们这儿,啥都没有,幼儿园还得大老远地跑到镇上去,我想着呢,要是京城那边好干活儿,我就带着柱子过去念书……你看咋样?”
桂琴脸上带着讨好意味的笑容,让池慕云心里有一丝不忍。
一到孩子这里,父母都是卑微的。
但是,池慕云并没有忘记重点“嫂子,你要带柱子走,清明咋办?”
桂琴眉毛抖了抖“有她奶奶呢。再说了,明年清明就不上学了,在家干活儿。”
“什么?”池慕云心下一惊,秀眉微蹙,“她才三年级。”
桂琴撇嘴“我二年级都没念完就退了。清明脑子啥样,你也知道,她上学根本没用,我也是为了她好,不如好好练练家务,早点物色个好婆家……”
“嫂子。”池慕云皱紧了眉头,打断了桂琴的喋喋不休,“现在我也就是个实习生,还没正式工作。这不是小事儿,得跟我爸妈商量一下。”
“哎哎哎,行!你回去问问你爸。”桂琴笑逐颜开,连声答应。
吃午饭的时候,池慕云明显兴致不高。路清明在外屋烧火,小柱子在饭桌上大吵大闹,要这要那,一会儿喷饭,一会儿又站起来夹菜,叫人食欲全无。
池慕云不动声色地喝着饮料,池慕秋倒是厉害,淡定地夹菜吃。
“怎么样?”
池慕秋和路家人道别上车,池慕云发动车子后问道。
“什么怎么样?”池慕秋刚才的乖巧笑容都消失了,随意地靠在座位上,掏出一块口香糖嚼着。
“这孩子是我见过最熊的,”池慕秋咬牙切齿道,“恨不得打他一顿。”
第11章
池慕云笑了笑“柱子可是表哥的宝贝疙瘩,你要是给打了,表哥敢跟你拼命。”
池慕秋也笑了。她回到京城才半年,说实话跟爸妈相处还有些拘束,和这个妹妹还算处得来。两岁时在火车站外走丢的记忆已经没有了,此前的二十一年人生,她一直叫肖楠,出生于南方一个偏僻的山村,父母早亡,爷爷奶奶靠编竹筐养大她,供她上学。
池慕秋打工念了个中专,毕业后在一家酒店里当领班。直到亲生父母寻来,她才在爷爷奶奶口中得知,她“早亡的父母”实际上是一对人贩夫妻,从火车站里偷她回来打算卖掉。谁知道因果有报,夫妻俩半夜盘算这孩子价值几何,高兴之余炒了盘蘑菇,喝了两盅米酒,中毒死了。
而池慕秋也没法去怨恨养大了自己的老人。
她看着窗外的雪景,低声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雪。”
池慕云笑道“以后每年都能看到了。”
池慕秋又拿出一颗口香糖放进嘴里“那小女娃子是傻的吗?”
池慕云白皙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听到“傻”那个字眼,她轻轻攥了一下方向盘“我倒觉得她挺j-i,ng的。”
中午姐妹俩开车出去买调料。刚出门便遇上张老四的羊群,池慕云便把车停在了路边。池慕秋突然回头“慕云,后面!”
池慕云微愣,赶紧转身打开车门。
路清明风似的奔过来,到了她跟前却又猛地刹住了闸,瘦弱的胸脯剧烈起伏,一双大眼直直地盯着她看。
“云……”
池慕云弯腰看着她“跑这么快干嘛,是来找姑姑的吗?”
路清明的手从兜里拿出来,往池慕云怀里一塞。
池慕云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大西红柿。
“红……的,”路清明直直地望着她,“好吃。”
这时候的乡下,家家户户都只有白菜土豆大萝卜,其他蔬菜十分稀缺,即便是买了西红柿,也是用来招待客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