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秋月满说的是实话的话,那可就难办了。
杜云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止住了眼泪,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了。她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倒显得她有种格外茫然而倦怠的神色出来了,半晌之后她才开口,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秋月满道:
“我用的香是百濯香。”
第81章 胭脂·二合一
换作任何一个对香道有所了解的人来的话, 杜云歌这句话简直就约等于把什么都交代清楚了,然而很可惜,眼下在秋月满房间里的诸位除了杜云歌之外,是两个对武学之外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武疯子和一个只对杏林之道感兴趣的夏夜霜, 还有一个到现在也没能想明白自己为什么露馅了的秋月满,也就凤城春博闻强识,能够对此略知一点半点了:
“你在用百濯香?”
杜云歌点点头道:“自打比武招亲大会之后就一直在用,没再换过。”
她从自己随身的荷包里取了块碎银出来, 这碎银刚从荷包中拿出来, 站得离杜云歌近一些的人便全都闻到了一股馥郁而悠远的香气。这股香气虽然动人得很,可是距离一远, 也就闻不到什么了;但如果近前深深一嗅的话, 便会有沁人心脾之感:
“秋护法,我其实那时在议事厅里的时候, 就知道叛徒是你了。”
秋月满惊道:“怎么可能?!”
她轻功超群,完全可以在杜云歌和薛书雁两人被何家庄派到她手下的人追杀的时候偷偷上山,然后再去药堂把夏夜霜的药换掉, 往里面加点东西进去。因为妙音门的山门还在封着,所以当有些药缺了的时候,夏夜霜就不得不自己去后山采了, 这样一来恰好可以把夏夜霜栽赃一波。
这是个本应完美无缺的计划, 就算别人会怀疑, 也万万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 怎么从一开始就出问题了、甚至被杜云歌给看穿了呢?
“百濯香恰如其名, 百濯不落。”凤城春看着被杜云歌托在手心的那块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散发着香气的碎银,道:
“秋月满,你是不是算漏了一点?门主虽然习武不j-i,ng,可是在这些事情上的j-i,ng通程度在妙音门内算得上无人能及。”
杜云歌把碎银在一旁的薛书雁的衣袖上蹭了蹭,等她拿开手之后,薛书雁的衣袖上竟然也带上了她的味道了:“在元宵那天回来的时候,我赏赐过那个为我们驾车的侍女一块碎银。”
“然而在从密道出来之后,我却又在秋护法的身上隐隐闻到了这种味道。我一开始还不敢确认呢,以为是人太多了,让我的鼻子不好使了,可后来在议事厅里的时候,人一少,我就闻见了这个味儿了,是从秋护法的鞋子上传来的。”
“全妙音门上下除了我,再也没人会用百濯香,因为这香气实在太特别也太难祛除了,只是这么轻的程度的沾染都会让衣服上有味道,对诸位时常需要下山的护法来说,怕多有不便吧。”
“所以这香气的来源,就只有可能是我刚刚给出去的那块碎银了。那么既然我刚刚是在山下给了那位妙音门弟子的碎银,她是不可能上山来的,也就是说秋护法,你之前就是在山下,怕还是她们的领头人,否则的话你不可能把一位妙音门弟子的东西在忘忧山山脚的地盘上踩在脚底的,因为那也太折辱人了。”
杜云歌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了杯茶出来,把碎银泡了进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拿出来,这银子上的香气竟然没有削弱半分:
“你要是换双鞋,我也就认不出你来了,可惜天意助我。你只来得及换了衣服,就被师姐匆匆敲响的钟给召集了过去,恰好把把柄送进了我手里。”
秋月满终于恍然大悟了:她当时就不应该去亲自见那个妙音门的弟子,更不应该为了泄愤而踩上那碎银一脚。她这一踩,就让百濯香的香气沾在她鞋底上了。
杜云歌是个好人,有随身带着碎银赏人的习惯,跟已经故去了的杜婵娟有微妙的相似点。凤城春一直在致力于把杜云歌养成她的生母那样的人,自然也不会错过对这方面的细节举止和德才言行方面的留意。
——还真被她成功了。
杜云歌虽然没有见过自己的生母杜婵娟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但是熟知杜婵娟的人都不得不说一声,凤城春教杜云歌教得可真好,硬生生把一个没娘养的孩子给教出了她生母仁义待人、宽厚温柔的好风范来,也正是这样的好风范,给了当时还被困在迷局中的杜云歌一条敞亮的生路。
可以说如果杜云歌不是个会随手帮扶一下身边人的这种老好人,那就真没这条生路了。这也是当年凤城春力排众议,要把杜云歌养成能以德服人式的门主最有力的论据之一:
心怀善意什么时候都不是件坏事,要真说这是坏事的话,也只能是因为世道不好。既是如此,不让门主掺和进眼下这见鬼的世道里就是了!
普天之下工于心计、汲汲经营、心狠手辣的人已经太多了,不差咱们门主一个人。
多少年前没能被杜婵娟给彻底策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秋月满,还是在十数年后再次栽在了杜云歌手里,真是冥冥之中因果轮回,是非善恶皆有报应。
杜云歌用手帕擦了擦手指上的茶水,道:“秋月满听令。”
“本该赏你个死刑的来着,但是念在你中途迷途知返的份上,给你开个恩典,你就去滚钉板吧。”
“这些年来有多少人因你而死,你便滚上几回的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