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歌觉得自己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听过的所有好话里,也再也不会有任何一句,比自称“不善言辞”的薛书雁刚刚说出来的那句更动听了。她在薛书雁的肩头伏了半晌,要不是她的呼吸声还彰显着她醒着,薛书雁可真担心她就要这样哭累了、睡过去了。
在一段过分漫长的沉默过后,杜云歌终于哑着嗓子开了口:
“下个月月初是个黄道吉日,我早就看过了。”
“不知师姐意下如何?”
第90章 大婚
今天是妙音门门主和副门主大婚的好日子。
虽然两人早就把名分给定下了, 但是直到此刻, 她们的婚期才终于敲定。当这两人的请帖发出去之后,毫不夸张地说, 全江湖都为此轰动了,有种“终于尘埃落定”的欣慰感的同时, 人人也都在竭尽所能地为她们的大喜之日尽一份力。
这婚期定得相当讲究, 是由擅长医术星卜的百花谷算出来的;负责散发喜帖的是峨眉派, 真的可以称得上一句“适才适用”了;前来参加两人婚礼的, 无不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光是负责安排她们新婚那天负责前来观礼的宾客坐席,四位护法便难得放下了手中所有的事情, 聚在一起讨论了半晌,才好容易拟了个皆大欢喜的名单出来。
结果等凤城春拿着这张凝聚了四位护法心血的名单去找杜云歌看的时候,半只脚还没能迈进门槛呢, 就自己先默默地退了出来。
——杜云歌睡着了。
如果说得再详细一点的话,就是杜云歌伏在薛书雁的膝上睡着了。
换作云暗雪来的话, 肯定完全感受不到这点风花雪月的浪漫氛围,二话不说就要把杜云歌给揪起来了, 附送一个业j-i,ng于勤荒于嬉的三连:
白日好眠,何等怠惰,给我起来练剑!
但来的是不是别人, 是凤城春。
她本就不想拿这些事情去为难杜云歌, 更别提现在杜云歌还伏在薛书雁的膝盖上睡觉呢, 是个有点眼色的人就会感觉到萦绕在两人中的这种别人无法c-h-a足半分的氛围。
凤城春自认是个很有眼色的人, 再加上杜云歌闭上眼、安安静静地睡着的样子委实罕见,凤城春蓦地就觉得心头一软,等她回过神来之后,自己已经站在山门处了。
山门外云烟浩渺,长风阵阵;山门内一派繁华气度,来来往往的弟子们步伐有序,恨不得为了她们的门主和大师姐的婚事,把忘忧山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翻新一遍。
凤城春抬头一看,就能看见山门最高处,那根年年都用来让她挂正月十五花灯的钉子,都被擦得锃光瓦亮的,上面还缠了一小圈红绸,看着别提多喜庆了。
她看着看着,便出神地笑了起来,还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在感叹些什么。
凤城春站在山门口的时候,一看就知道是在走神,于是没人敢上来打扰她;等到她开始看着那根钉子边笑边摇头了,妙音门弟子们齐齐对视一眼,这才敢上来问好并请示:
“春护法,当天的流水席是怎么个摆法,在何处摆?”
凤城春挥了挥手:“山上山下都摆。山上的话,把山门面前摆满就行,再多就繁杂了,等了事之后你们也不好收拾;山下的话直接摆十八里就行,气派又好看,反正当天山下肯定会来不少人,宁愿多了也不能少了。”
等这批妙音门的弟子匆匆离去之后,又有新的一批来了:
“春护法,负责教导大婚当天礼节的嬷嬷已经专门从山下请来了,您赶紧过去吧!”
凤城春很纳闷:“叫我过去干什么——”
这话刚出口,凤城春就反应了过来:
薛书雁的双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亡故了,杜云歌的生母杜婵娟生下她后便撒手人寰,她的生父、上一任何家庄庄主何墨不提也罢。
这样的话,就会出现一件很尴尬的事情,在大婚之日新人对拜的时候,坐在高堂这个位置上的,就会是一排灵位;更尴尬的是灵位只怕还是个单数,杜云歌绝对不会去叩拜何墨这种人的。
那妙音门弟子看她犹豫得紧,便又催了催:“是门主让我们来叫您过去的!”
凤城春这才回过神来,对着前来报信的妙音门弟子笑了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春护法照顾我这么多年,请她上高堂之位坐也没什么。”杜云歌对着那名满脸都是不赞同神色的老嬷嬷道:
“江湖儿女,何必拘于这些小节?就这样吧,我结婚,我拍板,我说了算。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老嬷嬷思索了一番,开口道:“得商量一下当天需要说什么吉利话儿。如果是单说吉利话儿呢,那什么样式的都有,两位娘子尽着自己的心意选就是;但是如果想要说点贴切的,就少不得要慢慢挑选一下了。”
杜云歌想了想,决定道:“那就挑一下吧,总不能千篇一律,和所有人都一样,怪没意思的。”
老嬷嬷点点头,问道:“两位娘子相差几岁?”
“师姐的年龄具不可考,按照骨龄来看的话,大约是三岁。”杜云歌疑惑道:“这有什么讲究吗?”
“哎哟,这不挺好的嘛。”老嬷嬷笑道:“女大一抱金j-i,女大二金满罐,女大三抱金砖……”
这老嬷嬷说话带着点含糊的口音,原本就有些难分辨;再加上薛书雁本来就是胡人,多少年了,她自己说话都带着点难以磨灭的胡人腔调呢,自然更听不懂这一番话了